雨花巷是一条很有古韵的街巷,位于和朱雀厢一河之隔的青龙厢,以吴家出产的吴氏油纸伞驰名海内。当然这是对于附庸风雅者而言,寻常百姓对这条街巷的印象,却只停留于这里的一座青楼。
它便是萃玉坊。
大暐王朝经过百年的不懈经营,早已是物华天宝,文士风流。千年绵延下来的秦楼楚馆,逢此得天独厚之乐土,迎来了它历史上最值得书写一笔的小时代。此时的秦楼楚馆,总体来说是一个文士心中的好归宿,叫做文艺、学术沙龙其实更为合适,肚子里没喝够墨水,银子就是再多,恐也不得其门而入。所谓林子大了,什么bird都会有,一些青楼里也有做皮肉生意的,不过瑕不掩瑜。
珑京城里的秦楼楚馆,就是一个店里做布鞋的,街上卖冰糖葫芦的,都可以对好奇的打探者如数家珍。什么迎春巷的云芳榭了,什么柳莺巷的颖蕙里了,如此云云,还能把各青楼里面的头牌一一道出芳名,说出最擅长的技艺,直白话的口沫横飞,双眼迷离,恨不能一夜之间学贯古今,带着那满腹诗书闯入那温柔乡。
要让他们说,珑京城里的哪座青楼是最为神往,一百个人里,应该有九十九个,会报出萃玉坊的名字。
江辰此刻就立在萃玉坊的朱门前。
没错,这里是一处深宅大院,不是电视剧里“怡红院”、“群玉院”那种精装修门面,专做皮肉生意的青楼。
江辰是往洪福酒楼的地方去的,路过这萃玉坊,情不自禁就驻足了下来。这个地方,他印象里是来过一次,大约有两年了。彼时的那个地方,跟如今看来仍是如出一辙,朱门紧闭,上方挂着一个黑底色的牌匾,尺寸不大不小,用粗隶书写三个红字“萃玉坊”。字迹嘛,江辰不会审美,只觉得看着挺美观。朱门两侧摆着两个大石墩,上面各蹲着一只张着大口的威武石狮。朱门衔接着高大院墙,里面露出了若干处各几枝绿色,不是柳树,也不像槐树。除此之外,只能远远的望见两三尺屋檐,是那种斗拱形的。
正兀自看的出神,只听吱呀一声,眼前的朱门微启了一扇。江辰急迫念叨起了“芝麻开门”,不过很遗憾,还是只开了大约半米的门缝。江辰的心里不禁纳罕起来,今天自己的运气爆表了。且等一等,看看里面会否走出来画中仙子般的姐姐。若是如此,堪称不虚此行。
事情有时候吧……朱门自从开了,一时半刻就没有动静了,迟迟没有人出来,江辰等的焦躁。习惯性的掏了掏下身,手机是不可能有的。
内心踌躇间,那朱门又轻响了一下,走出来一个女子……至少看她的穿着,应该是。
江辰不敢百分之一百确定,是因这个女子罩着里外两层面纱,那上面疑是绣着紫藤萝花,质地应该是绸子做的,很柔顺的自然垂下,将她的天鹅颈也给包裹严实了。无缘一窥她的面容,只能看得见一双含清水的明眸,眼波流转间,顿觉顾盼生辉。臻首之上,有如沐风的刘海稀疏写意,露出蛾眉皎洁如璧玉,头上点缀金钗若许,长发如瀑,垂于酥背香肩。
相隔不过几米远,江辰看的一时恍然,急忙清醒过来。这女子不愧是萃玉坊的,端的一副好骨架,长出了完美好身材,把一袭纯白素袍撑出了绝世的质感,望着令人心动。她身后披着一袭红色披风,与身上的纯白素袍竟完美融合,静态中尽显娇美,又移步出了雍容典雅。此女只应天上有,即使下凡了,恐也只能寄身于这萃玉坊中。
江辰看的迷离,神识醉的不辨东西。感觉到了女子投来无辜一瞥,才又立时醒转过来,急忙侧过身去,歪头装作看天,口里打起舒缓的唿哨,一副闲情逸致。
“小姐!”蓦然一阵轻微脚步声响起,一个女子黄鹂般的甜美嗓音惊现于耳边。
这时,江辰再次猛醒,神识海中隐现了刚才的一幕。适才自己看着女子着了魔,无暇分神,然而视野广阔,却已捕捉到了朱门里随后闪出来的一个青衫女子。虽记的模糊,江辰依据她的服饰款型,也大约能断定出,那青衫女子该是素袍女子的贴身侍女。至于她的样貌,江辰的脑海里只存着一个轮廓,不过也够了,毕竟那女子身材生的娇小,一副小家碧玉模样,嗓音既听着甜美,想必有缘照面的话,也是挺惹人怜。
刹那的走神之间,素袍女子已被青衫侍女轻挽着右臂,已然拖着莲步越过江辰,低头轻语着,缓步往巷子对面走了过去。
江辰正好望见两女的背影,还有隔空隐现的吴氏油纸伞店,那檐下若干个向外撑开的木窗子里,倒立着一把把精致的油纸伞,色彩各异,美轮美奂。这情景足以入画。
心思奇怪的在踌躇,双脚似乎也不听使唤,江辰也只能强行扭过脸,往前面走去。洪福酒楼就在前方不足百米之处,掩映在路边杨柳的枝头,他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一会,心里感觉时间已变得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