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程安又一次抬头,登时她呼吸稍滞,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修祈这样的神情。
明明在温顺笑着,眼底却是暗沉,往日的暖棕眸子里潜藏着某种往日克制到近乎看不出的隐欲,她顿了一下。
“我说,你送我入轮回台的事情,我都已经不计较了。”
她嘴上依旧不饶人,喋喋不休,“现在你剔骨,我断臂,大家都是痛。您这幅样子做什么?不会您真的是那种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的……唔。”
如黑色丝线般的鬼息如水草缠绕住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往前一带,险些再次跌入水里时,为一双修长的手牢牢托住腰身。
她抬起头,只看得见一双盈满月辉,格外幽深,又美得夺目的棕色瞳眸。
“还疼吗?”
他轻轻而小心地抚摸程安魂体新生出的粉嫩的皮肤,眼眸专注而认真地看向她的如藕白皙的手臂。
程安让他这番过分轻柔的举动弄得耳根滚烫,想说,却从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睛里忽的看到了痛色,便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了,“好歹吃了那么多神魂,不疼。”
她努力试图做个冷冰冰的表情,却最后以心软失败告终,小心翼翼地碰了下他藏在身后的左手手背:“倒是你,你的手指,神躯修复,没这么简单吧。”
神躯难以为寻常仙法所伤,同样的,受了伤也难以恢复,要是真有那么容易,谢湛当年也不必去泡三百年三圣池了。
程安的话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用的,他这回倒是坦诚了:“嗯,多取了些精血,要折进去些修为。”
她看着空气中的几道鬼息飘到他手指的血窟窿地方,凝聚成一只新的小指,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却弱了三分,不由得眸色一沉。
“乱搞。”她嗔怪了声。
“曲无谋知错了。”他手划过白皙皮肤,直到抚上她的脸颊,如同捧着天上那轮皓月。他站在水里,半阖眸子,清隽如人间月神,嗓音轻飘飘的,同时又满是危险:“若有下次,安安还可以这样气我。只是,很难说,我会做出什么来。”
程安满头的问号:“谁要气你了!我只是想让你长长记…性。”
忽的,草木气猛得靠近了些,她额间有微凉的触感,一个带着湿气的吻落下,漆黑鬼息笼具在他们周围,如同漂浮空中的黑色丝绸。
程安下意识想向后退一步,黑色纯粹的鬼息在不知觉中彻底封住她所有去路,抬头看他,他眼底已经彻底没有了光芒,头上程安予他的那只木簪已不知去踪,垂落腰身的棕发浸入水中,像是夜空之下的妖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