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毕竟是一个处于混乱中心之人在绝望中想出的点子,失败也是理所当然的.......或许。
从纯粹的技术性上讲,烧断铁制拘束器对于像谢雷这般年纪轻轻就获得一级元素使认定的大师来说倒并非难事。当然,这只是在一般的作战场合中。然而即使身体在过去的几日里谢雷早就分不清日期被大半个军营里的人奸淫了无数次、连之前战斗中负的伤都没有痊愈在被特别恶劣地揉捏玩弄时还会渗出血迹;但至少那些士兵们还懂得竭泽而渔的道理没想着把俘虏饿死——饭菜还是按时供应,甚至因为勤务兵也得了谢雷肉体上的好处而比面包干之类更丰盛了。
我必须试一试。
于是在一个午饭后难得的空档——大部队或许开到前线战斗去了——在不再有人来掀开半地下囚笼污渍斑斑的门帘时,谢雷暗暗集中起全副精神去感受血液中的火元素奔流的情况;在暗红色温热的管道内那些不可见的燃素就好像在按着他呼吸的节奏一涨一落.....当然比不了自己的巅峰状态,但已经比自己从昏迷中醒来时充沛了不少。接着意志力逼迫血流的冲刷,原本血液不通就像死肉一样的受困手指末端隐隐地恢复了酸胀发麻的知觉,顿时一种喜悦直冲谢雷的大脑:他蜷了蜷困在铁筒里的十指,那些能释放出凶猛烈火的手指头随着自己的意念做着屈伸。
至少,这是个好兆头。就让这些傻子们尝尝一级元素使的厉害吧……谢雷侧着趴在地上,竟然有了想笑的冲动。汗液顺着鼻梁流过侧脸浸入泥土地里,他再次闻到独属于土元素的味道。随着元素力的涌动,他的躯体更热了——但那是运转灵活的机器全功率运作时的发热。
谢雷再次集中意念,试着下一步......让牢房里空气中的燃素聚拢到铁筒周围。
意料之外的顺利。没有丝毫的阻拦,没有谢雷臆想中会出现的、元素共振受到魔法阵阻碍时的震动和嗡鸣——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大概只会更加绝望——因此他甚至不敢去想。元素精灵们也许真的在眷顾这个不幸的人。室内安静极了,只有靠着湿冷的墙根,被空气中燃素加热的水汽才凝成露水流下来滴答作响。
血液中的火元素与空气中的燃素已经开始了它们那神秘莫测的共振,下面要做的就只是点火加热了......太好了,谢雷心中隐约的喜悦变成一闪而过狂喜的战栗,啊你们这些愚蠢的敌人!他们竟然没在拘束器上加什么抑制火元素的法阵!你们这些魔法师啊!那些人必然要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代价……烧了他们!随后谢雷第三次收敛心神,全副精力集中在要点起的火焰上。快,快,快,再快一点……火苗在瞬息间”腾”地燃起,接着又熄灭,但铁筒的温度已经开始上升,倘若有人在旁边观看便会发现,被锁链在一起的两个铁筒末端分别有一处正在慢慢变得暗红——那正是谢雷的元素之力聚拢的地方。
谢雷的心在剧烈而紧张地搏动着,他只感觉到太阳穴上的血管在突突地跳动,眼前一片云遮雾罩几乎集中不了视线,全副感官集中在手部的图腾,存在于他心脏中的元素之力经过那比世界还古老的图样与外界的元素共鸣着。为了这一次机会他太用力了,在往日的战斗中,谢雷决计不会这样一次性聚集那么多燃素于一点,把钢铁提升到这个骇人的温度。这不符合战斗的艺术与军事着作里的一切理论,但是他必须这样。
“你成功——哦……”问题刚刚脱口而出,我便硬生生又咽了回去;我曾经操过他,在他伤痕遍布的瘦弱身体里面消解过混沌膨胀的欲望。只消看一眼就能知道,我面前的这个人遭受过的比他自己所说的还要多得多。
谢雷如我所料地摇了摇头,他秀气细长眉毛下面的双眼阖上了。日头渐渐下落,四合的暮色里他瘦得凹陷下去的脸颊上蒙着暗影。突然间有一种灵感闪过,在这思想的驱使下我去拉他摆在膝头的两手,他也乖乖地容我摆布。
太驯顺了。我莫名地想着,在几年前——距离这位位高权重的公爵亲征最多不超过六年——他还是一名强大的皇家元素使,有充分的权力趾高气昂地出入衣着锦绣的帝国核心们之间。如果我们在那时候相遇,也许我只会是在马路边为他夹道欢呼、暗中嫉妒火之元素使气派华美的礼服并幻想自己突然觉醒元素之力、登上权力巅峰的样子的庸众中的一人。
可是现在,谢雷只是摆出一副很有兴致的样子纵容我玩弄他的残废了的两手。
他的指甲依旧修剪整齐——可能是那个小女孩帮他修理的,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手指柔软细长,因为消瘦他的指关节几乎要突出来;苍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只有在手心里还有几分血色,翻过去又是他狰狞的手背——长长的紫红色伤疤,摸上去很粗糙,甚至比谢雷的其他地方还要炙热些。
当我摩挲那两条疤痕的时候,闭着眼睛的谢雷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暗红色的眼睫翕动着,仿佛在传达他们主人的不安。但他依旧没有抽出手,不灵活的手指也一如既往地没有动静;就好像在疲惫中随我坐在这里就已经是他动作的极限。
他是在想那些人吗?那些给他带来这伤痕的人?
哈德逊上校的表情很怪。他竭力想要在众人——两边分列站开的士兵们和蜷着身子扑在地上的俘虏——面前做出一副严厉而苛刻的脸相,但他真正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好像一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听了下流的笑话想笑却不能笑一样。
职业道德要求他不能笑。俘虏的试图逃跑,报废了一副很耐用的拘束器和几座营帐,事情差点就要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只是因为兵士们归营及时才没有让火势蔓延开——当时由俘虏燃起的元素之火正毕剥作响熊熊燃烧着;而罪魁祸首则是因为体力不支和虚弱,在发现他的时候他正昏晕在军营附近的森林里。
对于俘虏的企图逃跑,哈德逊从内心深处其实并没有感到特别意外。毕竟,那可是以战斗为生的元素使,倘若乖乖地任自己处置反而不正常。而且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喜欢俘虏这种好体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