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了交流会的福,谢宁致终于可以早早下班了,说是早,从办公室的窗户望出去已然也是一片华灯初上的景象了。
谢宁致并不讨厌加班,相反他总是乐意多留一会儿,反正他也没有别的事好做。办公室里有免费的零食和奶茶,还很暖和,他可以不紧不慢的把中文课的作业完成,然后再做一些别的什么。否则现在回家的话,就只有孤零零的自己了。孤独也不是不好,谢宁致想,但那个短租来的屋子有点过分冷清,尤其是客厅里的顶灯装的是冷光灯泡,惨白惨白的,总让他联想到一些阴暗的东西。
但是今天不行,谢宁致慢吞吞的把电脑装进背包里,他要给老屋的邻居阿姨打电话,问问她装修是否已完成、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搬回去。翻修的全部事宜都是他妈妈远程和邻居阿姨联系的,他只是在刚回来的时候过去看了一眼。
那时还是秋天,小区里的梧桐叶子被风吹得簌簌落下,谢宁致一个个门牌号数过去——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出生的那栋二层小楼在哪里了。直到他看见站在他家门前的邻居阿姨。对方仍如他模糊记忆中一样的美丽优雅,穿着修身的绸缎旗袍和镂空蕾丝披肩,浓密的卷发盘在颈后,温温柔柔的,一下子就叫出了那个他很久都没被叫过的小名:
“哎呀,静静都长这么大了呀?”
……
刚踏出办公楼,谢宁致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回忆被迫中断。
这都三月了,气温却还没升起来。这座城市靠海,多风,尤其是在春天冷暖交替的时候,冷硬的海风像是一把把刮鱼鳞的刀子,势如破竹,无孔不入。谢宁致抖着手把外套扣子扣到下巴,依旧觉得浑身漏风。怎么比昨天冷这么多?他低着头艰难的逆风前行,结果撞到了广告牌,‘咚’一声——打响了退堂鼓。
走回去要十五分钟呢,他会被冻死在路上的。
好烦。
电光火石之间,谢宁致猛得掉头往回跑。
他的保暖内衣!
他坐电梯上到工作室楼上那层,还没装修完,整层都是黑漆漆的。他摸着黑来到卫生间,打开灯,他记得自己把衣服塞在了洗手台下的格子里。
谢宁致蹲下身,里面却空无一物。
打了出租车回家后,谢宁致依旧沉浸在沮丧之中。
那套保暖内衣是他在公司年会上抽奖抽来的,质量很好,穿起来非常温暖合身。谢宁致整个冬天都是靠它度过的。
在美国人们很少穿这个,冬天太冷的时候,保姆会让他在外裤里套睡裤御寒。很不舒服。和保暖内衣差远了。
他今天早上刚把它们从烘干机里拿出来,香香的,暖暖的,让他的通勤变得那样舒适。
可只过几个小时,它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