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尴尬,有时候像极了一场突发性流行感冒,诱使它发病的原因不必是单一的受凉挨冻,可以是多到让你眼花缭乱的各类小麻烦。譬如,情感纷争引发的不顺意;又譬如,万般顺心的事业突然进入到一个不可预测性的分叉口;再譬如,平淡的人物关系突然蹿出一个错综复杂特定者,以及言语不合单方面或是双方互殴的肆意挑衅……这些看似稀松平常的小事,都潜藏着促使一场灾难性尴尬爆发的洪荒之力。
就比如此刻,我的尴尬不在于情感跌宕起伏的凶猛,仅仅只是因为空间的狭小。这该死的电梯,不透风的密闭性差点没把我窒息过去。
“你来北京是旅游还是探亲?”
苏芯侧头那一眸浅笑,让我灵光一闪,顿是明白这个美丽的女人为什么会让我在初见时有了不宜深交的威胁感。
令人痛苦的是,我却还没办法看清咖啡厅的慷慨解囊究竟是明知而为还是不知而为?
要不要告诉她,我的丈夫就是她的男朋友?
我很谨慎的移出一缕余光,刺了刺自始至终都与我陌路比肩的姜北笙。这个人可真是个人才,三个人的空间里,一个是真女朋友,一个是假老婆,火烧眉毛的齐人之福他竟享受得稳如磐石,照样摆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脸上吊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眼下挂着一张抿成直线的嘴,两手事不关己各插裤兜一个。
这么个态度,即算我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也难揣摩他的心思。
我不得不沉下心来分析:他刻意与我保持陌生人的姿态,显然是不想让苏芯知晓我的身份;但他放任苏芯对我示好,似乎又并不忌讳我跟他的关系被人识破。彻,魔幻般的烧脑剧。
我伸出两根手指按了按充血肿胀的太阳穴。
虽说人都有矛盾的时候,但总归要做个选择,是矛还是盾,你大爷的也偷偷递个眼色给我点暗示不行吗?
我放开可怜的太阳穴,愁眉锁额。
云南花饼温柔缱绻的目光没有越过高山没有跨过大海,轻松迈过姜北笙落到了我的脸上。
我逃也似的扭过脸去,佯装眼瞎耳聋看事不清的糊涂蛋。
停车场的电梯就像一趟专列,从负一楼开往一楼,再从一楼驶回负一楼。等我们抵达一楼大厅等待换乘时,我仍在沉默里纠结到底要不要接受苏芯的搭讪。
如果将苏芯的问题比作一杯热茶,而我的回答恰是喝茶的时辰,那苏芯这杯茶几可算作凉了半截。
“阿笙,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老凶着一张脸。你看我朋友都被你吓得不敢说话了。”
死局一般的僵持下,苏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懂得自我排解当然是一件好事,可若是把天梯误认作台阶下了,只怕不跌个跟头是下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