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夜归
北纬35.5°,23:30pm,禅院家。
半小时前接到家主要回宅院的消息,都已经睡下的她重新起床换衣服,去门口等候。她站在屋檐下,淋不着,暮春的夜晚也不算冷,偶尔有雨丝飘过来,还是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这是芽在禅院家的第二年。新人本是没有资历服侍家主的,但这位早在继承前就已经明里暗里将先前留下来的人都筛了一遍,重要的做好“安置”,不重要的打发去别院,换血换得相当彻底,然后招揽了一批新来的任为己用,上到左膀右臂,下到做饭洗衣,她便是后者的其中之一。
时间已经不早了,雨下得这么大,路况肯定糟透了,家主仍执意从临市赶回来,从得知消息到现在也没多长时间,当真是风雨无阻。
虽然总听下人议论他冷漠无情,心硬得像石头,可是,他这么着急回来,不就是担心那个人吗?
这么想着,纯黑的迈巴赫像一把开了刃的刀划开夜幕,在她面前稳稳停下,轰鸣吞没进雨声里。连进停车场都等不及,前排的司机下车、撑伞、来到后排开门,一气呵成。
先映入眼帘的是棕黑色的皮鞋,然后是其上可以用细瘦来形容的脚腕。
——禅院家的现任家主,用了三年时间将整个家族势力清洗了一遍、狼子野心可止小儿夜啼的禅院惠,就是这样一个既不高大也不强壮、苍白秀丽的男人。
尽管当年的手腕如今提起依旧叫人胆寒,事实上若是真正与之相处过,便知道年轻的家主并不严苛,对待他们这些下人甚至是温和有礼的。
即使年龄比大多数禅院家的人都要小,但他自有一种威严在,叫他们讲话时总保持着礼节。
“大人。”她迎上前,奉上御寒的羽织。
“辛苦了。”家主接过,并未披上,加快脚步,“她怎么样?”
“之前在发烧,让医生来看过,现在烧退了,已经睡下了。”
家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芽跟在家主后面穿过弯弯绕绕的回廊,各家的屋宅在雨幕里印着黑黢黢的轮廓,像一张等待着无名之辈的血盆大口。她有些害怕,往家主身后躲了躲。
家主回来时该在主宅休息,即便是这个时间,只要他需要,后厨会立刻备好饭菜。然而家主径直走过,没有要进入看一看的意思。
再然后,禅院惠的脚步还是停下了。
她悄悄探头,瞅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不该此时此刻出现于此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