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家人是寻常人心中最难以割舍的牵挂,许岚秋他们严讯逼供也厚,性命相挟也罢,那秀念都不会皱半点眉头。但他们开口便是自己的丈夫,还有那个刚出世不足一年的可怜孩子,短短一瞬间,绣娘便绷不住了,眼神灰败间,透出了点点绝望。
“你们想要知道些什么,直接问吧,放过他们......”大抵是知道自己说完之后,即将面临什么悲惨的处境,绣娘竟是哭出了声,双腿一软便跪在了许岚秋的面前,头狠狠地磕在了地上,无助地哀求道,“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们,但他们真的是无辜的,放过他们,求求你们了!”
白叶原本还想着与许岚秋好一通配合,多刺激几番,看到绣娘这番情形,心中生出了些许不忍来,犹疑的看向许岚秋,动了动嘴皮子,无声道:“我看她不像是无恶不作之人,若不然便先这样吧?”
许岚秋缓步走近,单手挑起了绣娘的头,轻柔的抚了抚绣娘的下巴,像是在怜悯她,就连声音中的威胁之意也褪下了不少:“你也不必如此紧张,你自己也说了,我们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而已,既然你已经想通了,那事情也好办了许多。现在,告诉我第一件事情,为何要与清辉阁为虎作伥?”
以绣娘的手艺,进入皇宫为皇帝和妃子装作衣物也未尝不可,她原本会有更光明的未来,完全没必要卓这种自毁前程的事情,除非清辉阁与徐家拿捏住了着绣娘的把柄,足够将她整个人生彻底毁掉的把柄。
许岚秋问清这个,自然是要将绣娘的底细全部摸清,以期能更好的将人控制了去。绣娘却是像是被人戳中了死穴,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喉咙中发出破碎的嘶喊声,如同困兽最绝望的悲鸣。
盯着绣娘不自觉佝偻起来的身形,许岚秋微微眯起了眼睛,似是觉得眼熟。事实上,许岚秋两辈子加起来,处置过不少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其中有大半人落网后悔之时,都会做出类似绝望的姿态。这情形她早就习惯到近麻木了,那么这熟悉的感觉,自然不会因为现下的情形,而是因为人。
人?许岚秋猛地想起了什么,急急地转身吩咐自己的丫鬟:“红雪,去库院,将那身龙纹袍和凤衫一并拿过来!”
丽人坊请姑娘们过来,也不过是让他们展示衣物而已,在这场混乱的闹剧结束,姑娘们领了工钱回家之后,丽人坊的衣物自然要留下,等小厮重新清理好,收回到库房里。
因着龙纹袍和凤衫被清辉阁拿出来当攻击的由头,丽人坊也不敢随意收拾,只能小心的放在库院中显眼的位置,等着东家来处置。因而红雪去了没多久,便急匆匆的捧着托盘回来了。
白叶有些不解,迷茫的看着许岚秋问道:“秋儿,龙纹袍与凤衫咱们不是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吗?可是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听到许岚秋的命令之后,那绣娘便不可抑制的颤了一下,而今龙纹袍与凤衫一并端到了面前,绣娘竟是停止了哭泣,掩藏起来的神色在不经意间爬满了心虚。
许岚秋没有管突然噤声的绣娘,只让红雪将龙纹袍披在她自己的身上,伸直了双手,将整件衣物展示在自己的面前,被隐藏起来的龙纹,自然也就显示的全面。
许岚秋美观别的地方,而是绕道了红雪的身后,纤细的手指直直地触上了绣着大片龙鳞的纹路上面,一寸寸的想右上方摸索,总是在一块些微突起的地方,摸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
梁景元也是被许岚秋突然沉下的面色勾起了好奇的心思,只是他到底是个男人,即便红雪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他也不能凑近逾矩了去,只能呆立在一边,小心翼翼的开口:“岚秋姑娘,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自然是有的。”许岚秋语气平稳,叫人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绣娘却是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感觉。
果不其然,许岚秋下一句的话便直接直接在冬日结冰的河流之上凿开了一个大洞,直直地将绣娘的身体扔了进去:“你果真,是刘栗的后代。”
“刘栗......是谁?”白叶没有转过弯来,向梁景元投去探寻的目光,后者却也是一脸茫然,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
白叶只能转过身问许岚秋:“那是你们宁国公府内的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