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时,喉管像被薄薄的刀片在反复刮蹭,痛苦地不停吞咽口水。
“母亲错怪了父亲。”高简作一揖,温声道:“从前父亲最疼爱大哥,有目共睹,岂会做出此等弑杀亲子的事,母亲若有甚麽委屈,不妨回房同我细说,必替你作主讨一个公道。”
“你不信我,你这个孽子。”那老夫人面容灰败,收回目光,瞪着澄哥儿流泪:“他们都要害你,用那样残忍的法子要你死,我也救不了你,不如我们一起死罢!”
澄哥儿望向邢夫人也哭了:“我不要死。”
高简悄看向沈岐山,顾佐低道:“我绕到神龛后折她手臂夺刀......”
沈岐山打断他的话:“不妄动。”顾佐怔了怔,不救了麽!
高简见他俩各自抱臂而站,毫无相帮之意,眼眸倏得一黯,转而看向手持铜剑的燕靛霞。
燕靓霞面无表情,倒是萧滽摇着扇儿晃出,声音朗朗道:“老夫人,我信你!”
众人俱是一惊,高简愣住,沈岐山眉梢轻展。
高坤冷笑:“蚊虫遭扇打,只因嘴伤人,小书生,若非洞若观火,还是勿要轻打诳语。”
萧滽也笑道:“是否是诳语,老太爷听后自然知晓,若不是......”他手中扇子摇指:“你就死定!”
高坤拂掉袖上不知何时沾染的尘灰,神情薄蔑:“众生愚痴起诸见,烦恼如流及火然,老夫洗耳恭听。”
萧滽走近那老夫人,定定看她稍顷,深叹口气:“高骥幸有你这样的娘亲,为他疯活十年,生不如死,祸有你这样的娘亲,为高府名望声誉所累,不敢替其申张冤屈,肉身混泥裹木成顶梁,他死的实在惨烈。”
老夫人瞪圆双目,神情痛苦,嘴唇开阖,喉里发出咯咯地响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她的手无力垂下,澄哥儿挣脱后朝邢夫人跑去。
萧滽敛起笑容,平静道:“十年前高府因大火而付之一炬,你从云南请来一队匠人,择日筑起地基、砌起墙垣、添砖加瓦盖起房屋楼台、厅堂亭榭各处,正干的如火如荼之际,竟出了桩古怪事,所有房舍的屋顶,无论怎样架梁,选再好的金丝楠木,都坍塌而难搭成,匠人给出意见,此地火过太阴,招惹邪灵而至,需得府中嫡长子肉身作祭,这屋顶才能搭成。如若不肯,高府的荣华富贵,便从这无顶的房冲出,散得干干净净。是要嫡长子,还是要荣华富贵,高老太爷啊,你自己抉择!”
众人皆愀然变色,高坤背脊挺得僵直,面容铁青而不语,双目炯炯看向龛里祖宗的牌位。
萧滽扇柄指向邢夫人怀里的澄哥儿,继续道:“高骥十年前就同他一般年纪,模样清隽,禀性善良,也聪颖,熟读四书五经,日后应有个好前程,老夫人及下人都很疼爱他,高老太爷自然也很喜欢这个嫡长子,不过.......”他顿了顿,嗤笑一声:“不过再怎麽喜欢嫡长子,终是敌不过这漫天的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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