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远这一次的反击,用的是圣人所说的“礼”字。礼者,圣人之道基也。子曰“不学礼,无以立。”圣人一生便以克己复礼为己任,以古礼而言,阿清与怒山的婚事确实尚未成功。
叶行远言语之中只见一道清气喷涌而出,环绕于堂前,盘旋不定,闪烁微光。正是他出言感应天机,以至有异象形成,此乃朝堂争辩之中常见的“天机舌战”!
韩霖面色发青,冷冷道“琼关县,你新科进士初入官场,不过区区从六品,就敢以自身灵力催动天机,向上官发动天机舌战。难道就不怕灵力反噬,修为大损么?”
天机舌战是比拼对圣人之道的感悟深浅,与对天机的感应能力。像韩霖这般混迹官场多年,又是四品以上大员,灵力充沛,根基雄浑,在朝堂上也不敢轻易与人天机舌战,以免受挫败之后影响修行。
这种行为,通常都出现在三品以上的大员,争论军国大事的时候,由于谁也说服不了谁,才会借天机来裁决。但到这等水平的官员,一般来说除非是中了他人陷阱,否则立论必有其根基,天机胜负也只差一线,就算败了也能够控制,不至于受到反噬。
但现在叶行远只为一个小案子就如此大胆,他真的有把握这案子不输?要是被众人驳倒,他这个区区知县,哪怕是状元出身,只怕也得重病卧床不可!
叶行远坦然道“下官问心无愧,故而无所畏惧,大人尽管动口便是。”
宇文经在堂下皱紧了眉头,他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烈,但到这时候已经骑虎难下。这件案子关系到叶行远的前程,他狗急跳墙也不奇怪,但是这么快就图穷匕见,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以宇文经的预想,叶行远纵然不敌,也会用“拖”字诀尽可能的把这件案子的审查期间拖长,这样才能造成更多的变数,让他有翻盘的机会。
但看叶行远今时今日的表现,却像是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在今天就让三法司会审出结果,这比他们还要更加着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有翻盘的把握?
韩霖在堂上已经按捺不住,他长笑道“既然如此,本官也就秉公执法了,琼关县,你撑不住的时候,可要尽快认输,免得朝廷损伤了一位后起之秀!”
他自度必胜,毕竟京中多位大儒反复推敲过这个案子,叶行远提出的疑点,他们全都推论过,也可以逐条驳回。虽然叶行远是状元,也是大儒,但是他一人之力,难道还能与众人相抗不成?
更何况韩霖官位是正四品,本身对他有身份上的压迫,再加上自身的灵力根基,怎么看叶行远都撑不过三四个回合。
他朗声开口道“你读圣贤书而不知变通,却不知圣人亦有事急从权之法。礼虽一,而各地殊。南方诸藩,有抢婚之俗;西方蛮人,男女自定终身;东方海外,女子择夫。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圣道六礼,固然为婚事之正,但历朝历代,都是以婚书、事实为准,何尝有六礼不全便婚事不算之礼?”
韩霖振振有词,口中亦是吐出一口清气,向前一逼,叶行远面前的清气便缩了六尺,一路退回,眼看就被他的言语压制。
叶行远淡然吹了口气,面前清光一抖,“礼虽异,然不可无礼。琼关一地,人、蛮、妖三族混居,皆有其礼也。人蛮通婚,有从人族之礼者,亦有从蛮族之礼者。
如今人族之礼既然未行,那至少也要有蛮族之礼,方能算数。韩大人不至北地,可知琼关县蛮族之婚礼详细?”
韩霖一愣,京中大儒谁会去在乎蛮族婚礼,顶多也就知道模模糊糊一个大概。各地风俗不同,当然差别也很大,他一时哑然,面前的清气便有衰退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