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袋里的协议是三天前简隋英的律师交给他的,和他得到简隋英出事的消息是同一天。彼时他还在和朋友们觥筹交错,不多会儿就奔向了医院,同时来的还有周厉和柯以升。他们也是这份委托里提及到的人。
简隋英这份委托书里提及的东西很多,但大多数都是工作上的项目,有增增删删,看起来就像是在被不断填充一样,委托的内容是如果他发生什么意外,希望李文逊帮他把后续的项目接手过去,这其中不少项目都是托关系才能拿到的,利润划分到李文逊这里也很足。简隋英甚至贴心的请了周厉和柯以升作为见证人,证明这份委托的合法性,怎么看都是李文逊赚到的样子。可李文逊把这份委托书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就是没法签上自己的名字。
周厉和柯以升也没劝他,医生诊断过,简隋英只是暂时昏迷,过几天就会自己醒,一切等他醒了后再解释也不迟,可怎么都没想到,简隋英醒后会一无所知。
等待的这几天他们其实有过不少的怀疑和猜测,因为简隋英遭遇意外这件事,处处透着不合理。简隋英发生意外是在北海,他们侧面打听过,简隋英去北海纯粹是为了考察,带的是他的弟弟简隋林和一个新来的助理,助理他们也听说过,北京城另一个李家的老二——李玉。可不知什么原因,简隋英在海边儿发生意外的时候,这俩人居然没有一个在他身边儿,简隋英是被海岸边儿的游客发现的,又叫了救护车送到医院。
但接下来的就更为诡异了,按理说简隋英是在北海出的意外,也应该在北海治疗,首要的联系人也应该是跟他一起出来考察的那俩。可莫名其妙的,他的紧急联系人突然变成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律师。简隋英公司有专业的法务团队,其中不乏精英律师,可这个律师既不是他们其中之一,也跟简隋英的公司没有过任何业务往来,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律师在收到消息后,直接作主给简隋英办了转院,把人弄回了北京,又找借口把简隋英发生意外的事情瞒下了,瞒的对象甚至包括和简隋英同行的那俩,只悄悄联系了委托书上提及的他们三,还特意叮嘱他们,在简隋英醒来以前,千万不要外传。
来的三个人除了周厉以外,剩下两个都是人精,只听到那句不要外传,就立即察觉出不对,据他们猜测,简隋英可能是在防着什么人或者什么意料不及的事情,而这个人或者事,很有可能就他身边儿,随时可能带来危险,所以他们这几天完全按照律师的嘱咐什么人都没说,甚至蹲在医院一步都没挪,生怕后续再出现什么变故。只盼着简隋英快点儿醒然后给他们一个解释。
可结果是,现在人醒了,解释没了。
“就是不知道啊。”李文逊还在思索,就听到简隋英理所当然的开了口。“我还想问你们我怎么会在这儿呢,我不是应该在家睡觉吗?哎呀,我躺了几天了啊,都快饿死了,有吃的没有?”
“……“
“……”
“……”
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蹲守了三天的几个人不禁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周厉试探着从病床旁边儿的柜子上拿过一包薯片,颤颤巍巍的递到简隋英面前试探着问道。“这个行吗?”
“行呀。”简隋英想也没想就顺手接了过去,毫不客气的在几个人灼灼的目光下翻看了一下薯片的口味,随后可能是觉得十分满意便没再理会那几个人,径直拆开包装咔嚓咔嚓的吃了起来。
“那个……”周厉喉咙情不自禁的滚动了下,又轻咳了两声,怔怔的把头转向那两个被称为人精的人,声音艰涩的开口道。“你们,呃,有没有发现……隋英他……有点儿,不对劲……”
连周厉都发现了,李文逊和柯以升能发现不了吗。他们在简隋英醒后说出那句不知道以后就发觉了异常,可始终没法确定,现下,简隋英都这样了,他们哪还能不确定。
倒不是简隋英吃薯片这个举动有什么不同寻常,而是,他们都是简隋英自小的朋友,深知简隋英的本性,既要强又好面子,责任心还极重,要是简隋英还和平时一样,他第一时间要做的肯定是查清真相,顺便询问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断不能连什么事儿都不问清楚就堂而皇之的找东西吃,还吃的挺香。
李文逊不太想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自从简隋英醒过来以后,无论是说话还是行为,都透出那么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幼稚。
他看着始终心无旁骛咔嚓咔嚓磕着薯片的简隋英,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头大,当即离开病房亲自把医生叫了过来,又勉强挤出了些耐心等待医生仔仔细细给简隋英做了个全面的检查,最后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接受了一个事实——简隋英在北海倒下的时候,把脑子磕坏了……
当然这不是医生的原话,医生给的诊断是,简隋英摔倒的时候造成了脑部左侧基底节区出血,从而造成记忆混乱,甚至一部分记忆丧失。虽然他现在能认出来他们,可因着记忆混乱的缘故,他的行为举止可能和过去有些不同。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最好是带他去一些他印象深刻的地方修养一段儿时间,没准儿恢复的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