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想的生活重新有了规律,每天早早地起床,在别人使用卫生间前洗漱好,做好午饭装进保温饭盒,然后走去打工的小店,湿布擦擦收银台和货架,之后便是坐着等待顾客上门。天气越来越冷了,这阵子的早上甚至能看到呼吸出的白气,出租屋的空调也是不灵的,晚上只能裹紧被子抱着热水袋,反而小店成了最舒服的地方,姜想想着得什么时候去买几件厚衣服了,冬天似乎就要到了。
“铃铃铃铃铃……”
电话响了,姜想接了起来,在纸上记了半天,便拎着购物袋装东西,小店除了正常卖东西,有时候也会给旁边那个医院的住院部送货,接到这种电话,姜想就拉着小推车缓缓慢慢地过去。这里的住院处管得不严,加上姜想人温和,每次都好声好气的,门口保安都眼熟了他,倒是也没碰见什么阻碍。
他拖着东西,想着刚才电话里的声音有点耳熟,但却一时想不起来,一直走进了病房里,找到了床位,这小地方人确实是走到哪里都能遇见,订东西的不是别人,就是多日不见的宛玲。可对方躺在病床上,脸上一块青一块紫,眼眶都肿了,眼角缝了几针,穿着病号服扎着吊针,完全没有往日里那风风火火的样子了。
“玲姐?”
“小姜?”
两个人看见对方都很惊讶,但是又带着点儿欣喜,姜想在这儿没什么认识的人,更是觉得亲切。
“玲姐,你怎么住院了啊,我之前给你打电话也没通。”
宛玲朝枕边努努嘴,示意姜想看她的手机,“碎了,这两天我能走动了,才又重新买了台。”
“这是,这是怎么了啊?”以前姜想就遇见过一次宛玲家里吵架,东西砸得到处都是,她耳朵都出血了,这次比上回还要更严重。
“王翔他妈的就是个瘪犊子!”宛玲用力拍了下身旁的枕头,手背上的针动了,尖锐地一阵子刺痛,“是我瞎了眼,跟了这狗东西!”
“玲姐……”见旁边病床的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姜想赶忙过去安抚她,以前宛玲总是做着颜色鲜艳的美甲,现在都洗了去,手因为怀孕浮肿了,估计吊水也吊了好些天了,手背上好多个针孔。
本来宛玲还要破口大骂,可姜想一过来拍拍她,她就突然眼眶红了,声音降了半调。人要是一直在那苦药汤罐子里熬着,倒也就认了,可万一有人来添了勺蜜,给了些安慰,心里长长久久的委屈也就憋不住了。
“小姜啊,你说这东西是报应吗,我也没想要什么,我就是想有个自己的家,为什么就成了这样呢……”宛玲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她抹抹眼睛试图克制住这种情绪,可是眼泪还是忍不出地往出涌。
姜想赶忙抽着纸巾递过去,他何尝不能理解呢,有些人活得顺风顺水,他们总想要追求更多的东西,去更遥远的地方,可是他们这样受尽了生活的苦的,就只是想着有个安稳的地方,平平静静地过下去。对于他们来说,家是最浪漫和理想化的概念,仿佛有了个家,就能将痛苦隔绝在外,悄悄地把身上的口子都缝起来治好似的。
“玲姐,你没错,没事儿的,一切都能好的,都能好的。”姜想说这话,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宛玲了,他不让自己去想以前的事儿,不管好的还是坏的,只想让过去的都过去。
“不说我了,你怎么跑这儿来送货来了?”
“我搬家了,在这旁边的小超市做收银,就,没什么,反正就这样了。”姜想低着头,左手握着右手的拇指,依旧保持着过去遗留下来的习惯。
“唉,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宛玲见他不说,多少也能猜出是怎么一回事儿,天天被人监控着,跟条狗似的关在房子里,太奇怪了,“没事儿,以后有什么事儿,跟姐说,姐虽然也不是什么人物,多少也能帮衬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