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冬日结了薄冰的湖面落入石子后接连不断的蔓延出网状的裂纹,贺宛琼只觉脑袋空了一瞬,蜷紧的手指把那张单子都抓皱了。

    “贺姑娘果真有先见之明,还让人整理了嫌疑人的名单,”卫故示意下人用席子将尸体裹起来送到衙门交给仵作,他在胸口抹了把手,站到贺宛琼的背后想要接过单子细看:“让卑职也瞧瞧……”

    “……这不是什么嫌犯的名单,”贺宛琼下意识的抽回手,将名单握的更紧了,她后退一步,目光不动声色的落在脚前:“只是这些人昨夜不在将军府,我让管家询问去了。”

    “昨夜将军府出了那么大的事,这家丁好好地不呆在住处胡乱往外跑什么,肯定有问题。”卫故没有听出来贺宛琼声音中的波动,只当是她心软了,当下坚持拿过名单来看:“贺姑娘就是太心软。”

    钟晟瑜眉沉目敛,自己昨夜去找长公主商议要事,本以为夜深人静将军府早早就熄了灯,他也没有安排暗卫充当三千留在府中,结果夜里出了这件事,“三千”这个身份反倒是成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杀人嫌犯。

    “卑职记得这个三千就是贺姑娘买回来的疆北奴隶吧。”卫故仔细查看了一下名单,他琢磨半晌打了个响指:“那个在南市空手将瞎眼虎打晕的是不是就是这小子。”

    “还有那次长公主遇袭这小子也在,还徒手抓住了那坠着人的麻绳,”卫故啧了一声,摇了摇头:“贺姑娘这买回来的可是个凶奴啊。”

    “他昨夜就出了府,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怕不是畏罪潜逃了吧。”

    钟晟瑜眼看卫故怀疑到三千头上去,心里叹了口气,他闭上了眼,不知道该不该顺水推舟,直接让三千这个身份消失在贺宛琼面前。

    “本王也认为……”

    “不可能!”

    一道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钟晟瑜抬起头,只见小姑娘单薄瘦弱的脊背挺直,硬是在卫故面前拦出了一夫当关的气势。

    贺宛琼脸色还有些发白,可语气却无比的坚定,她抬起头直视卫故,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道:“卫统领也说了,三千南市拳打瞎眼虎是为了救小孩子,也是他跃上城墙拽紧绳索才给长公主争取了一丝喘息的时间,他所行皆是善事,绝不可能杀了人之后逃跑。”

    “那哪说得准,”卫故在原地来回踱步了一番:“疆北奴隶力向来大无穷又桀骜难驯,之前还出过京中富商买来疆北奴隶后一家老小全都被杀的惨案呢。”

    他想了想,瞥向站在一旁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六王爷,开口问道:“六王爷对疆北肯定更熟悉,相比也知道这疆北人烈性的很,宁死不愿做奴隶。”

    “说不定这三千一直潜伏在将军府里,就等着大家对他放松警惕之后好杀人泄愤呢!”

    “呵。”

    一声轻笑响起,无论是贺宛琼还有卫故都将目光投向背着手突然发笑的男人。

    “卫统领也太过夸大其词了,”他向前迈了一步,伸手拿过那张名单,指着那个被抓皱的名字平静的说道:“本王还以为你们禁军断案抓人靠证据,怎么反倒是一个证据没看就断定是疆北奴隶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