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
五个月,十二天,二十二个小时,三十分钟,零十七秒,这就是战犬们停留在这片虚空里,在焦虑与等待中,所消耗的总时长:一分都会不差,也一秒都不敢差。
军团中的所有人都在倒数,都在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最起码,当他伫立在【坚毅决心号】那由胜利与荣耀所装点的凯旋大厅中的时候,身为战犬军团第八突击连新任连长的卡恩,就是这样做的:整整五個月以来,卡恩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心中的倒数,也从来没有停止过他的等待。
这种等待对于他,或者对于任何一名战犬来说,都是一场缓慢无比的自我折磨:数以百计的军事任务被迫终止了,所有的军团成员都接到了即刻返回的命令,他们跨过无穷无尽的星辰,走进了这虚空中的牢笼,与其他的战斗兄弟一起挨过了这漫长的五个月。
在这五个月里,他们无法在战场上获得荣誉,也无法在虚空中进行任何程度的休整或补员,整个军团所能做的,唯一一件具有价值的事情,就是等待。
心甘情愿的等待,等待着那最终时刻的到来:心怀期待、心怀不安、心怀忐忑、心怀恐惧,心怀子嗣终与父亲相见的激动,心怀战士在流言蜚语中的畏缩。
整个战犬军团就这样等待了足足五个月之久,他们没有得到来自于帝皇的指示,也没有得到任何与他们的基因之父有关的消息:除了五个月前,那场没头没尾的努凯里亚战争之外,第十二军团的原体就如同战舰舷窗外的宙域一般,在巨大的轮廓下,只有一片虚无。
五个月过去了,战犬们却依然对他们已经归来的基因之父一无所知,他们不知道原体现在到底在哪里,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他们甚至不知道他的长相,他的过往又或者是他的声音:他们只知道他被称为安格隆,又或者是【努凯里亚的山之子】,并知道他是原体中最特殊的一个:因为战犬军团的原体是第一个坚定地拒绝了帝皇征召的原体,这是他的所有血亲兄弟们都没有做到过的事情。
安格隆坚持要与他的战斗兄弟们共同赴死,战斗到最后一刻,帝皇不得不强行带走了他,以迎回这位山之子。
这件事情,在战犬们的战舰中被一次又一次的提及,每一个赶回到舰队中的战犬,都要聆听一遍这个故事,他们的战斗兄弟或者长官们用最骄傲的语气讲述它。
没错:骄傲。
这种拒绝,这种愿意为了自己的战斗兄弟们,拒绝帝皇征召的举动,令战犬对他们的基因之父感到了骄傲:因为这完全符合第十二军团那虽然有些畸形,却足够炽热的兄弟情谊,也让战犬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们的基因之父是一个伟大的领袖与统帅。
但这种骄傲并不能解决军团现有的窘境:除了名字和这伟大的事迹之外,他们依旧对他们的基因之父一无所知,甚至就连安格隆曾经拒绝过帝皇这件事本身,也是在这五个月之间,频繁到访【坚毅决心号】的破晓者们代为转达的。
而在更多的时间里,枯燥的等待才是军团的主题:那些面无表情的禁军们,一次又一次傲慢地拒绝了战犬军团的高层渴望拜见帝皇的请求,而破晓者与午夜领主的舰队也在分批次的离开,最终只留下了寥寥的几十艘战舰。
虽然,无论是摩根的禁卫总管拉纳,还是午夜领主军团的基因原体康拉德,在此期间都对战犬们的拜访予以重视和欢迎,但他们也无法解答战犬们的困惑。
更有甚者,战犬们发现破晓者的舰队,其实也陷入了某种程度的动荡不安之中,因为他们的原体也已经很久等没有露面了:只是这种不安并没有对以泰拉老兵为主的第二军团造成过大的影响,而且无论是定期拜访的午夜幽魂,还是那些被称为【星辰侍女】的家伙,都有威望与方法,来安抚第二军团内部的躁动心理。
但是轮到第十二军团,却没有这种待遇了。
在最开始,整个军团上下还怀揣着终于要与他们的基因之父相见的激动心情,保持着乐观,但在几个月后,但在临近的禁军、破晓者和午夜领主的舰队,除了日常的调动和补给外,没有任何的额外消息传过来之后,哪怕是最为乐天派的那一批战犬,也不得不在自己的内心中酝酿着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