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洬心情不大好。
自锦缎离开,北溟洬便呆愣愣地站在一片狼藉的院落,目光毫无焦点,弥漫在一片沉静的虚无中。
温卿还没见过他心情不好,他一向不太将外事搁去心上,一心一意修炼,一心一意守候锦缎闭关,没见什么东西能伤他情绪。谁曾想这一心盼出关的妖怪,倒成了教他不高兴那头一个。
可温卿不是一个擅长宽解的妖怪,正不知如何应对,见一道流光划过,北溟洬的眼竟也随之明朗。
“洬洬!”锦缎的声儿欢畅轻快,扇着小翅膀似的,猝不及防便入了耳。
温卿自觉退后,转身进房那一刻,瞧见北溟洬唇角上扬,仿佛笑了一笑。
那一刻,温卿不自觉屏住呼吸,自家弟弟冷隽的容色出尘脱俗,他原当已是天地造化的极致,没想到这一笑起来,在这暮色将尽的黯淡的海底,将一切都惊艳了。
他转身的脚步因此而停顿,想要仔细看一看这罕见的笑,即刻却有一面水镜碍在眼前。那是锦缎幻化的镜像,此刻已独占北溟洬全部心意。
“洬洬,我好想你。”锦缎的声儿总是好听,如珠落玉,甜润润的。“只是一会会儿不见,便思念得要命,心里全部都是你。”
北溟洬下意识看向温卿的方向,这话给温卿听到,让他些微不自在。好在温卿也觉不便再听,已步入客房,掩门的动作十分仓促,甚而脚步踉跄,好像有只大蟹缀在后头,生要扑上去咬他。
“洬洬……”锦缎那调子一转,又委屈上了,“我在和你说话,为什么你去看他,你怎么不看着我呢?”
北溟洬于是转回来,瞧他在那头巴巴地望着,心里气闷的情绪散了大半,但抿唇不语,一定要先听锦缎想这一下午有个什么结果。
如果锦缎说不要在一起了,如果最后是这么个结果,那不管现在锦缎怎么想他、思念他,他都不会再和锦缎说哪怕一句话。
“洬洬,我真傻,我明明那么喜欢你,可是我被你说的事情吓坏了,都忘了我是多么多么喜欢你。其实不管洬洬是什么,始终都是我的洬洬,我不能和洬洬分开……”
这会儿北溟洬也进了房间,设下结界。温卿不是那种会偷听的妖怪,但多一手准备总是不坏,锦缎这般口无遮拦,他丢不起那个脸。
原本对他心不在焉颇为不满的锦缎,见他设下结界,越发喜笑颜开,“洬洬,我好想早一点回去寻你啊,洬洬的怀抱很暖和,小手软乎乎的,好生好生舒服……”
北溟洬听他这话,额角青筋却是倏地一跳,显然不能接受“小手软乎乎”这种说法。他的目光随即落到自个儿手上,那是修长的冷白色一双手,骨节并不突出,但软是肯定不软的,对比贪嘴的锦缎长一手肉,他这分明是硬的,也不小。
锦缎自然也瞧见他动作,心里越发可乐,“洬洬乖乖等我回去,这几日好好修炼,修炼的时候就不要太想我了,别分心……”
北溟洬修炼的时候自然不可能想他,想他不是得走火入魔么?于是点了点头,预备要应下他,却见锦缎的身形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