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去的二十来天,段吉庆忙得晕头转向。
府衙的公务不能耽误,迎请哪些先贤入京城重庆会馆的乡贤祠,他虽人微言轻不能乱说但一样要全程参与,不然十四州县散厅的致仕官员和举人老爷谁会晓得正在主持会馆翻建的是他段吉庆的乘龙快婿。
但不管有多忙,每天早上去府衙前都要先来抱抱小外孙,每天不管忙到多晚也要先来抱抱小外孙,然后再回家歇息。
眼看小外孙就快满月了,他实在分身乏术,又不放心小仵作,干脆让人给大女婿和大女儿捎信,让大女婿过来帮着操办满月酒,让大女儿过来帮着照看几天小女儿,顺便请亲家过几日来吃满月酒。
杨家跟刘举人家都住在江北厅城,刘老太爷抱病,杨财主为巴结刘家经常去探望,不止一次听刘举人提过韩四在京城的事,刘举人开始说与韩四以兄弟相交他以为是客气话,直到发现刘举人总差人往韩四家送礼物,杨财主才意识到韩四真发达了。
一接到段吉庆托人捎去的信儿,当即准备了一份厚礼同儿子儿媳一起来了。
段吉庆没想到他竟会提前来,急忙让老伴回家收拾客房,请这些天一直在女儿家帮忙的关婶和隔壁的王婶赶紧上街去买些酒菜,再让幺妹儿把小外孙抱出来让亲家和大女婿瞧了瞧,这才招呼亲家和大女婿坐下喝茶。
“娃刚出生那两天真把我给吓坏了,琴儿奶水不够,娃吃不饱,才那么大点人嘴还叼,米汤一口也不喝,好不容易喝一口还吐出来。”
“后来咋弄的?”
“都说远近不如近邻,这次多亏了隔壁王婶,她家小姑子正好也生了个娃,奶水多的娃都吃不掉,见我家娃吃不饱整天哭,连琴儿都急哭了,就帮着把她家小姑子从乡下接到城里,就住在她家。有时候过来帮着喂,有时候我老伴和幺妹儿把娃抱过去喂。”段吉庆喝了一小口茶,又笑道:“这个忙我们也不能让人家白帮,一个月给人家二两银子。猪蹄汤、肚肺汤、鲫鱼汤、老母鸡汤要么不炖,要炖全炖两份儿,琴儿要滋补,人家一样要滋补,不滋补哪来奶水。”
杨财主点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毕竟吃人家的奶嘛。”
杨兴明心里却酸溜溜的,觉得老丈人对小女儿远比对大女儿好,对韩四的娃远比对他杨兴明的两个娃好。
段吉庆何等精明,岂能看不出大女婿兴致不高,捧着茶碗不动声色说:“亲家,兴明,志行远在京城,他爹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前几天托人捎信说来不了。他大哥倒是会来,可来了连句话也不敢说,帮不上啥忙。韩家添丁这么大事,我们不帮着操办谁帮着操办,你们说是不是?”
杨财主也看出他儿子似乎不太上心,急忙抬起腿在桌下踢了儿子一脚,旋即笑道:“是是是,亲家说得在理,这面子我们无论如何也得帮志行撑起来。”
“亲家,这话说反了,”段吉庆放下茶碗,敲敲桌子:“志行现而今不但是官身,也是我们重庆府在京城的会馆的首事,每天打交道的全是达官贵人!翰林院编修吉老爷、翰林院庶吉士敖老爷,刑部员外郎江老爷等京官不晓得多器重他,进京赶考的举人老爷有一个算一个全受过他恩惠,不晓得有多感激他,所以现而今不是我们给志行撑面子,而是志行在帮我们撑面子!”
杨财主由衷地叹道:“我听刘举人说过,我早晓得志行是个有出息的,但咋也没想到他这么出息,一到京城就做上了会馆首事。”
“亲家,你不晓得的事多了,今天要说正事,京城的事明天得空再跟你细说。”
“对对对,先说正事。”
段吉庆瞄了大女婿一眼,不缓不慢地说:“娃的满月酒我本打算办简单点,本打算就请请家里这些亲戚和志行在县衙、府衙、道署里的那些长辈,摆三四桌足够了,结果顾老爷一听说韩家添丁、志行有后了就要来吃满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