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幼时经历,季桓厌恶内监,这是整个皇宫心知肚明的秘密。
我规规矩矩站在他们身后,背脊处沁寒入骨,我自然感受到了扶淑公主的恨意,她似乎比季桓还要迫切地置我于死地,可我着实不明白自己何处得罪过她,过往数年间,我连与她见面的机会都寥寥无几。
“区区一个奴婢而已,”苏颖嗔然一笑,偏眸瞧向季桓:“若桓哥哥喜欢,收了也未尝不可。”
此话一落,更是鸦雀无声,竟比方才还要寂静。
苏颖的语气很是微妙,似玩笑,又似娇嗔,倒像是小女儿家吃醋一般,短短几字,便将我推至无比尴尬的境地。
我知今日与苏颖的会面在所难免,也料到她不会轻易放过我,所幸我早已练就一副好脸皮,倒也没觉得多么羞辱。
季桓默然片刻,饮下一杯刚暖好的酒:“此话日后不必再提。”
苏颖素手托腮,露出半截皓腕,故作不解:“为何不能提?”
季桓不再答话,转而看向她盈盈双眸,两人一来一回间,情愫悄然流转。
若换做以前的我,定然心痛得不能自已,那时候,我最怕瞧见季桓对别的女子温柔缱绻的模样。
我知晓他一直放不下苏颖,宁王出事后,他便将人安置在了宫外别院,不仅派高手暗中保护,且常常便装私访只为一解相思之苦,记得有一次,我悄悄尾随他出宫,终于亲眼目睹他与苏颖私会相拥,深情如许。
我当时只觉着整个天空都暗沉下来,心脏被妒恨啃噬得面目全非,大闹一场后引得他褫夺凤印,下令禁足深宫。
他对不爱之人,一向如斯凉薄。
“行了,你们也别眉来眼去了,”扶淑公主很不识相地打断:“陛下,恕本宫直言,此人,留不得。”
她目光直直射向我,夹杂着毫不遮掩的杀意。
问题又绕回我身上,我顶着扶淑公主狠鸷的眼神,愣是一声不吭。
现下看来,应是扶淑公主将我贬入的浣衣局,而季桓能出手从浣衣局中救我,便证明我于他而言还有些用处,他既想留我一命,扶淑公主恐是不能如愿了。
果然,季桓并未表态,只慢慢搅弄着瓷盅里热乎的燕窝。恰在这时,湖那边喧嚣骤起,我稍稍抬眼,便见一女子带着宫女正欲往亭中来,似与掌船的太监发生了争执,双方吵嚷不休。
我只瞄了一眼,便迅速垂下头,我不认得其他人,与若欢却是熟识,季桓今日行程亦是我给泄露出去的,来人必然便是那位“财神娘娘”怜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