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真要在我这儿歇下了?”萧扶光问,“你有事直说,跟我面前不丢人——我听说,那海货被撤了禁足的令了?”
海货便是高阳王妃,父亲本是渔民出身,阴差阳错跟着上了太祖的战船,下船后官帽加身,全家跟着鸡犬升天。可根里到底是个渔娘,京中人背地里喊她海货王妃。而云晦珠的外祖母是高阳王在外头养的人,被海货知道后赶尽杀绝,一家人只剩了云晦珠与兄长分散颠沛流离。云晦珠恨极了海货,早前被萧扶光出面做了回主,二人也结下友谊。可萧扶光听说,八月十五日,仗着中秋节一家团圆日海货又被放出来了。
海货被禁足这样久,早将云晦珠视作眼中钉。不能明面儿上除了这名义上的外孙女,便想着法将人打发出去。
“外祖听信了她的教唆,说我年纪也到了,正好今年秋闱明年春闱,要我也来个榜下捉婿。”云晦珠忧愁
道。
“说实话,这倒是个法子。”萧扶光点头,“赶明儿你挑中哪个与我说一声,我替你打探他人品如何。”
云晦珠双手一摊:“连你也要我的命吧!”
萧扶光连说不敢。
云晦珠靠在榻边,慢慢卸了心防。
“以前我总羡慕那些大小姐们,吃喝不愁,日后也不必担心嫁不了个好夫君。现在想想,越是站得高,越要谨慎,择人便是如此。谁知道别人不是冲着你家门来的?眼下我头顶还压着位不好相与的长辈,自己都过得艰难,何苦拉别人来趟这浑水?人多事多,还不如一个人待着的好。”
萧扶光看了她一会儿,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相劝起来:“你会这样想,因你还未遇上命定之人。一旦遇见了,便知这世间一切难办的事都有可解决的法子,即便没有,也要逼着自己去做——除非遇上生死大事。”
云晦珠呆了一呆,想起小阁老来,又是一阵心疼:“那司马炼长得像,在庄子里时又救过咱们一次。阿扶你若再惦记,不妨就收了吧!”
萧扶光摇头:“他有夫人了。”
倘若他未成亲,一切都好说,即便不是廷玉,只那张脸她也能给出不少便利。谁料人竟英年早婚,夫人还是秦仙媛。这世上若还有谁是她没办法动的,秦仙媛便算一个——萧宗瑞的脸还要拜托她来医治。
不过算算萧宗瑞已满周岁,秦仙媛却迟迟不来,秋闱也过了,她打
算最近就将人请来。
云晦珠也明白她的难处,若萧扶光同她父王一样,敢想敢做,便是他司马炼娶十个夫人,她也能斩下十颗头颅来逼着人从了她。可这是个厚道的人,不会为了一己私欲便不计后果地行事。偏偏就是这份厚道,让多少人宁伤己也不愿伤人的,究竟是对还是错,值还是不值,恐怕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是夜,夜风乍起,裹了秋雨入帷。
云晦珠被雨声惊醒,醒来后去关窗,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