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庞大人来到天宁寨,并没有单独接见吴达财,让吴达财有些惶恐,不知道当时驳斥文书官的壮举,庞大人到底知不知道是自己干的。
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将台中央,庞大人越见沉稳,但眉间能看出有些忧虑。
此时杨学诗讲完了话,接着是蒋国用出来,他先是表彰了孔城镇防御作战的英勇者,第二司也调动参加了,被表彰的有七人,主要来自第五局,他们进行了一次过河主动进攻,七人分别获得了记功,还有二两至十两的奖励。
念完了表彰之后,杨学诗扫视全场片刻,然后大声道,“通报镇抚队执行军法,本次桐城孔城镇防御战,第一司下二局下二旗队下一小队,一月二十七日夜为游兵,奉命于左翼上游巡查,遇流贼马兵,全队未曾接战便即溃逃,队长刘式国逃回营中,回报假作为夜间走散,其下伍长及士兵串供,经镇抚官查实,该小队队长以下十一人全部按军律处斩,没有抚恤金,现传首全营各部示众。”
十余名镇抚兵走到将台侧面,将十一个人头高高吊起,悬挂在木杆上,人头个个披头撒发面目狰狞,外围围观的百姓一阵哗然。
就算是吴达财经历数次血战,蓦然看到人头也有些心惊,他认识那名队长,上次在较场打架,这人还抽冷子打了吴达财好几下,现在脑袋已经被挂在了高杆上。
所有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守备营军律多有沿袭戚继光,特别是关于作战的处罚都十分严酷,北峡关之战砍了不少逃兵,浦子口之战后曾砍了几个私藏银钱的,但这一年未经大战,大家似乎确实有点忘记了,这样按临阵脱逃砍了全队,还是第一次。
吴达财不想久看那些首级,将目光降低一点,这次将首级传首全营,第一司是大大丢脸,似乎姚动山和王增禄这两个军中元老,最近都不太如意,不知是否因为他们部署的地方离桐城太近。
正要在脑中细想时,蒋国用已经结束讲话,庞雨一行从台上下来,沿着队列往西面的临时官厅走去。
庞大人从前面经过,吴达财尽力把胸膛挺得更高,但庞大人没有往这边看,也没有停下来说话。
心中颇为失落时,经过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庞大人又走了回来,直向吴达财走过来。
吴达财赶紧立正站好,把头再昂起一些。
庞雨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温和的说道,“吴百总,听说你的队伍中有考较上上等的旗队,连箭手都达到了上等,可有何秘诀。”
“回大人话,属下没有秘诀,就记着庞大人说的,本事都是汗水泡出来的,得了本事是保自个的命,每日严格按照王把总下达的纲目督促操练,别人空闲时属下在加练,此次得上上等也是侥幸。”
“记着这句话就是对的,身逢此纷乱之世,为将也好当兵也好,保命是本分,杀敌是职责,靠的都是练出来的本事。”
吴达财保持着标准的军姿,只是声音有点发抖,但他仍壮起胆子继续道,“军律说了,这军中管了吃管了穿,每月的饷银管了一家老小,还有人教你保命杀敌的本事,当兵为将的啥也不用管,就只管练好本事,保命领钱不说,得了本事还是自己的,这便是天大的便宜,自己若还要贪图安逸,练不好本事届时上阵被人取了性命也罢了,更有那无技便无胆的人,贪图性命败逃回来,最后还是砍了脑袋,又无抚恤银子,一家老小没了着落,最终是害了自个。”
庞雨肯定的点点头,转头对王增禄和蒋国用说道,“这是军律里面反复宣讲的道理,兵将都背下了,但还是有人没懂,否则不会有第一司整个小队被斩,本官以为,借着此番传首示众,还要在全营强化军律,都要到达吴把总这般体会。”
他没有单独表扬吴达财,简单说完就往临时官厅走去,到门前时见到了等候的江帆。
庞雨看到江帆亲自赶回安庆,知道肯定是南京有事,解散了跟随的将官,只留了郭奉友等近卫,带着江帆走入了简单的官厅,到东南角木栅栏处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