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新万万没有想到,潜入土门来见他的征北军职方司人员居然是郭锋,征北军职方司天字第一号的人物,这让他有些得意,也有些惶恐,得意的是,郭锋亲来,说明了自己的重要性,惶恐的是,如果此事泄露,不管自己怎么做,都逃不脱一个勾结敌人的天大罪名.
“郭将军,你好大的胆子!”韦新脸色铁青,”你就不怕我将你拿了,献给朝廷么,在朝廷的钦命要犯之中,你可是排在头几位的.”
郭锋好整以遐的弹弹袍子,伸手在幽幽燃烧的炭火之上取着暖,看着韦新,笑道:”我既然敢来,自然就是因为韦将军绝不会这么做.就算是买卖做不成,也不能散了交情是不是韦将军与其它人不同,与我北地千丝万缕的瓜葛,是不是”
“我是在拿虎头,淑贤以及我在北地的亲人威胁我么”韦新瞪起眼睛,怒道.
“不,不,不!”郭锋连连摇头,”韦将军,不要将我想得太下作了.即便我们谈判破裂,我们也不至于拿韦一出气的,不过我也不想讳言,如果谈判破裂,韦一在北地的前途肯定会受到影响,这不是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韦将军也是从下头一路打磨上来的,官场之上的一些东西自然也是懂的.”
“韦一”韦新反问道.
“哦,是这样的,你的儿子叫韦虎头是,你有一个好儿子啊,去年我们北地首开科举,你知道你的儿子考第几么”
韦新摇摇头,自家祖祖辈辈都是农人,那里识什么字来便是自己,现在认得字,看得懂军报,地图,那也是在军中慢慢学来的.
“去年北地首次科考,南方有不少士子偷偷去考了,抛开他们不论,韦虎头是我们北地本地人中的第一名,王爷为此还专门接见了他,勉励他要做这个第一名,莫要辜负,特地为他改了名字叫韦一,当时可不知道他是你的儿子,这还是我来职方司在进行官员履历调查建档之时,意外查出来的.”
“征北王怎么说”韦新紧张地道.
“当时的确有官员建议剥夺韦一的功名,官职,但你知道征北王爷是怎么批示的么”
韦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老叔大约说了一些,但却没有郭锋说得这般详细.
“王爷的批示只有两个字,放屁!”郭锋笑道.
韦新也笑了起来,”征北王爷果然是大度量,非如此,也难以有今日的成就.”
“既然如此,韦新将军还犹豫什么”郭锋拍手道.
“权大人待我恩重如山,将我从一介兵头一路提拔到统兵数万的将领,平日倚为腹心,视为股肱,泰州镇军历经十年熬战,当年的老兵底子十有都在我的麾下,这是何等的信任我怎么能背叛于他郭将军,你们这样着力地找上我,自然是因为我所处位置的要冲,如果我反了,不论是西击章玉亭,还是东击苏灿,都可予取予求,但你们可曾想过如此一来,我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这是亲手将权大人推上了一条一归路,一条死路,我于心何忍于情何原那样的话,我韦新还算是一个人吗”韦新脸色凝重,慢慢地道.
“遇到一个赏识你的人很难,遇到一个信任你,倚你为腹心的人更难,这一点,我郭某人懂.”郭锋理解地点点头,”但是韦将军,你所要尽力效忠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当年抗蒙前线,形式危急,权昌斌身为北地大臣,为了一己之私,竟悍然带着你们抛弃了家乡的子民,抛弃了数以万里的土地,千万百姓沦为难民,千里逃亡路上,你可见到那累累白骨千里家乡地上,你可见赤地一片,废墟处处万里沃野成废土,千里孤鸿难闻声,当时的惨象,你能想象吗”
韦新重重地垂下头,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卡卡作响.
“听韦一说,他的爷爷就是在逃亡的路上,为了找口吃食而给蒙人杀死的.”郭锋接着道.”韦将军,你好好想想,如果当年你们不逃,数十万骁勇善战的大军啊,再加上我们益州的征北军,北地的百姓能遭那么大的难么我们征北军何置于苦苦打了十年,这十年,死了多少我北地儿郎啊韦将军,不瞒你说,光是我们一个第三营,也就是现在的卢城营,便被打残了多次.这些儿郎从那里来的,都是从北地的热血百姓之中招来的啊!为了一个皇位,李逍便敢弃万千百姓,万里沃土于不顾,为一己之富贵,从良,苏灿,权昌斌就敢追随而去,他们还算是人吗韦新将军,想想当年从容赴死的冯从义老将军,关老将军的儿子两个人,两匹马,两支枪,从容赴死,关大将军难道不知道他去北地找李逍是九死一生吗但年过花甲的老元帅仍然从容而去,最终被苏灿于红石峡之中伏击,惨死当场,韦新将军,你为什么不想想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