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龙默默看着趴在自己膝盖上的余雯丽,一时间百感交集百味俱生,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是呀,一个十五岁不到的小女孩,生活跌宕,惨遭巨变,由幸福的天堂直接堕入苦难的地狱,历经乞讨、流浪、报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撒谎、蒙骗、扒窃样样不落,可谓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几乎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疯狂地步,可这能怪她吗?她不也是为了寻找自己的父亲而做出的迫不得已的行止吗?即便是纵火烧车重伤胖团头,那也是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谁叫他欺人太甚、随便夺取别人性命呢?何况她扒窃的对象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并不值得同情怜悯。
余雯丽见许文龙久久不说一句话,于是缓缓抬起头来,一脸愧疚看着他说道:“我做了很多坏事,我更对不起诗绮姐姐对我的关怀。如果你想骂我,那你就痛痛快快地骂吧,我不会还嘴的。就是……就是要狠狠打我一顿,我也……我也心甘情愿,决无半句怨言!”
许文龙看了看腕上手表,差一刻就零点了。于是拍一拍余雯丽肩膀,轻轻对她说道:“好好承认错误,用心改造自己,无论受到什么惩戒,都要无条件接受。如果能做到这些,我和你诗绮姐姐会尽一切力量帮你,包括寻找你下落不明的爸爸。告诉我,你能做到吗?”
“能,一定能!”余雯丽连连点头应承道,“只要诗绮姐姐不生我的气,又会原谅我,我什么都能做到,决不骗你。”她语气坚决,态度诚恳,丝毫没有往常的嬉皮笑脸和油腔滑调。
“我也相信你能做到!”许文龙目光严肃地看着余雯丽,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似的。余雯丽没有避让,也没有胆怯,同样勇敢而坦然地直视着许文龙。许文龙沉吟一会,移开目光轻轻问道:“那你如实跟我说一说,自上船以来,你都偷窃了乘客多少财物,都是些什么样的财物。”
余雯丽脸一红,低下头羞赧地回答道:“很多,我也没功夫去数。金银珠宝项链钻石都有,包括周……那个周什么的鱼钩,以及一把黄金小手枪,一把很小巧很精致的女士小手枪。只可惜子弹不多,才八颗,还全部被我练手艺射向大海中去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鱼钩?”许文龙吃了一惊,“就是周九华获奖得到的那枚鱼钩?不是被鱼拖走了吗?这……噢……我知道了,这又是你骗人的把戏,还把现场伪装得那么好。”
余雯丽嘴一扁,不服气地说道:“谁叫他欺负我,谁叫他每次见我都吹胡子瞪眼没个好脸色,好像我欠了他八辈子债没还似的。更何况那鱼钩本来就不是他的,根本就是你的奖品。”
“船长宣布是他的那就是他的了,怎么可能是我的?”许文龙瞪了余雯丽一眼,接着又问道,“那你还偷了哪些乘客的东西?”
余雯丽听了,嘟着嘴嘀嘀咕咕说道:“记不太清了,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像那个老变态帕修斯就不用说了,偷了他好几次,那把黄金手枪就是他的。朱利安也不是什么好鸟,有老婆了还去勾搭别的女人,最后把老婆逼离婚了,才又在这船上恬不知耻地向别人求婚。还有那个叫什么斯科特的,仗着自己的大把的美金,专门哄骗船上的女服务员,害得人家哭哭啼啼的很伤心。总之,凡是我看不顺眼的,我觉得他很坏的,我都会想办法去偷他们的钱
,偷他们的贵重物品。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许文龙看了一眼脸色羞怯欲言又止的余雯丽,不由奇怪问道。
余雯丽扭捏一阵,抬起头一脸古怪看着许文龙道:“不过有一个人例外,说出来你可千万不能生气。”
许文龙苦笑着说道:“都到这地步了,我还能生什么气?生气有用吗?”
“那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可不是我逼你说的,到时生气了可别怨我。”余雯丽偷偷瞧一眼许文龙,嘴里吭吃吭吃半天,最后到底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有一个人,我虽然不怎么讨厌他,甚至还有一点点喜欢他。但是他有一件东西却让我非常着迷,而且对我来说非常有用,是一件很不错的防身武器,又精巧又便于隐藏。不过我也一定不会亏待他,我打算在离开他的时候,偷偷在他身上放两千美金,就当是我买他的。开始想给他留下一串项链,但考虑到项链虽然贵重,值好几十万,但毕竟是偷来的,怕万一我东窗事发了、被抓现形了,会连累于他,所以想想还是觉得用现金好。因为现金好歹也是我辛苦赌博赚来的,即便手段有些不地道,也不怎么光明正大。”
许文龙心里咯噔一下,嘴里脱口说道:“鬼丫头,你说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吧。我的匕首你也敢偷?你知道那是一把什么样的匕首吗?”
“说好不生气的,又这样骂我。”余雯丽低着头嘟嚷道,“我不知道那是一把什么匕首,反正很锋利,削铁如泥,吹毛立断。你很喜欢它,我也很喜欢它。而且我也不是偷,是买,是花大价钱买,虽然现在还没有付钱。”
许文龙哭笑不得看着余雯丽,半晌才恼火地问道:“那你有没有看上你诗绮姐姐什么东西?也有想过要‘买’吗?”
余雯丽脸一沉,很不高兴地回答道:“你以为我分不清好人和坏人吗?你以为我什么都要吗?诗绮姐姐虽然有很多值钱的首饰,但我从来半眼都不会去看,也从来没打算要拿她一丝一毫的东西,哪怕是一枚针一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