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到严若愚回答,他又接着说:“我本来以为,我能给你至少九十九分把握,所以我怨恨你,怎么就非要在意那一分不可,但是今天,Vi提醒我,我优柔寡断,我对我母亲,有种莫名的畏惧,我怯懦,我给你的把握,还不到及格线吧。”
“她……很凶吗?”她迟疑地问,又怕他不舒服,“叔叔,我想躺下。”
沈旭峥终于松开她,让她侧身枕着自己的臂,揽着她继续说:“她很Ai我。我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她费尽心机与沈晋荣生下的儿子,你说她会不Ai我吗?”他说不清是自欺还是为她辩护。
“可她Ai你,为什么要b你和不喜欢的人结婚呢?”她指出疑点。
“她更Ai她自己啊,更Ai能维持她JiNg致奢靡生活的财富,只是她自己也没意识到,或者意识到了也不愿意承认。一旦承认了这个真相,便再无感情来绑架我了。”他苦笑着,说得惨然。
“那……你怕她什么?”她理解不了,不是Ai,为什么还要怕。
他仰望着天花板沉思了一会,才开口:“可能我说得不准。也不一定是畏惧她这个人,也可能是畏惧一些莫名的东西。很小的时候,我也非常Ai她,那是我最Ai的人。我们俩在异国相依为命,她肯为我做一切事情,无微不至,我生病了她也会抱着我日夜哭,我父亲的妻子要打我,她会用身T护住我,这种感情应该都是真的吧。”
他停顿了一会,整理了思绪,又接着说:“等我上了中学以后,就变得不太一样。那时候父亲的妻子得了重病,常年在国外疗养,我们渐渐能频繁地回香港了,她开始对我有很多期待,一些让我不舒服的期待,她也开始在沈家登堂入室,不顾一些鄙弃的眼神,还经常与哥哥姐姐吵架,都是为一些琐碎没必要的事,说一些让我难堪的话。但她哭着说都是为了我。”
“我不能学喜欢的专业,因为她说,我以后要继承沈家家业的,读那些颓废专业有什么用?”他说着便轻笑嘲讽,“但我从小就知道啊,我是个私生子,他们家大业大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知道我跟Yvonne其实中学就认得,她家跟沈家是多年故交。她那时候问过我一个很幼稚但让我印象深刻的问题。”
“什么?”她关切好奇。
“她让我猜,我的名字跟大哥二哥有什么区别?我哪知道,她就说,他们叫旭巍、旭岩,同样的偏旁在中间,而我在侧面,因为我是偏房生的。”他说着,不禁苦笑出声,“幼稚吧,小孩心思。我当即纠正她说,大清律早就废除了,我妈可不是偏房,是出轨的第三者而已。”
“叔叔。”她听着他艰涩的笑声,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她将一侧手臂撑起,抬起另一只手抚m0着他的脸。
最难承认、最难启齿的耻辱,往往都是这样。是旁人眼中算不得什么的小事,却足以将自己碾压得粉碎。而一旦揭出,不仅得不到他人共情,还徒向人暴露自己原来是更渺小的存在。
“是不是很可笑?”他凄然望着她,害怕成为她心中渺小的存在。
她摇了摇头说:“她没有教养,叔叔你不要计较。”
思索了一会,她又接着说:“叔叔,每个人生来世上,都是旅途中的行人,旅行不歇,无论起点在哪里,终还要走去别处的,如果这一段的风景不好,我们就去下一段路。旅途上的伙伴也不是恒定不变的,你的家人,只是巧合,就像买火车票,你们同来人世时,恰好买了相邻座位的车票,他们就像那些嘈杂x1烟乱丢垃圾的乘客,让你这趟车坐得很不愉快。可下车以后的路,就不要他们陪了,以后,都让我陪着你好不好?你来世上的目的,不是为了他们,也许,你是为我而生的。我不在乎你是怎么来的,只要你找得到我就行。”
她尽量理着有些混乱的思绪,想不出一句书上的JiNg炼警策之语可以替她达意。说完她仍有些疑怯地看着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表达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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