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兵卫对此嗤之以鼻,他跟着家主做了多年的密贸易,纵横鲸海,也没看到幕府和前天家有啥了不起。
“家主还有密信给你”,送信人又叹了口气,拿出另外一封信来——快八十岁的家主五兵卫真是人杰啊,对半兵卫的反应早有预料。
“外
人不可信,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不可久。”
半兵卫看到信中所写放声大哭,他一身的本事,牟舌、算术、经营、地理、造船、航海、剑术无一不精,手下也有数百人,为前田家和钱屋出生入死,可就因为不是武士,这半生功业一朝化为流水。
他哭了半天,问送信人下一步怎么办?送信人说家主吩咐过,树倒猢狲散,北地的一切由你安排大家把钱和货物能分的都分了,估计几年后风声就过去了,如果那时钱屋若是还在,愿意回来的本家欢迎,如果钱屋不在了,那各有因缘,希望大家忘了钱屋好好谋生就是,至于半兵卫,回不回金泽町由他自己决定,但有一条,绝不能北投鲁西亚,青史彪彪,钱屋做密贸易是迫不得已,但决不能引狼入室!
半兵卫一听,胸中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家主快八十岁了,依然杀伐果断,肯定是确认过了前田家的态度,不等对方正式发动就决定断尾求生。
可家主做错了什么?作为商人,就算密贸易违禁,可前田家受惠匪浅,况且家主也曾劝说前田家上书幕府通商海外,钱屋愿为开路先锋,肝脑涂地也再所不惜,但前田家以“兹事体大,非贱民所能闻”呵斥了家主,恨此生为町人!
现在幕府和松前家还没有正式发动,半兵卫根据本店的指示,匆匆给北地各分支下了收缩的命令,钱屋有很多人并未参与密贸易,估计事后可以脱身,但被扒下一层皮是免不了的,但参与密贸易的人也有不少,这些人的下场才是半兵卫最关心的。
北地各分店的人按自己的指示,会先后返回金泽町,可参与密贸易的这些人,都是一些桀骜不驯之徒,如果真按家主所说的四处藏身,恐怕迟早会被人发现,到时肯定会连累本家,另外半兵卫也舍不得北地的基业,还抱有一些幻想,觉得事情未必会如家主预料的那么差,可能还有转机,所以他思前想后,想到一条生路。
就算家主不说,半兵卫也不会拉着人投奔鲁西亚,虽然只到了北地两年,但鲁西亚人的态度半兵卫算是看明白了,完全就是弱肉强食,好几次鲁西亚人在交易的时候都准备动手明抢了,全靠钱屋护卫凶悍和自己的巧言才避免冲突。
但包括松前家、津轻家这些北地大名,半兵卫都看不上,武备松弛不说,治政也非常粗暴,藩扎泛滥,民不聊生,而且也没有什么雄心大志,属下连像样的商人都没有,都是靠专卖生存的【】寄生虫。
但其中的一家与众不同,虽然钱屋一直没法建立深层关系,但气势迥然,钱屋其实也能算是北地一霸了,但和这家打交道时重来没有占到过什么便宜。
半兵卫看上的就是白主奉行所,虽然直秀天天搞什么保密,但钱屋留在白主的商人和护卫还是能看到很多事情,最起码白主军械犀利,这是能感受到的,另外白主虽然没有什么严刑峻法,但秩序井然,虽说不让钱屋欺压阿依努人,但也没有武士来欺压钱屋。
而且最重要的是,白主非常守信,和钱屋的交易重来没有强卖钱买,就算有的时候下达一些莫名奇妙的命令,但事后也都有补偿——这里指的是九月米船来访时,直秀把钱屋所有人赶到北面去探矿,渔业停了,但直秀在事后给了几个石炭矿的专营权作为补偿。
虽然白主奉行所是幕府的人,但官兵抓贼是天经地义之事,半兵卫和钱屋上下也没啥怨恨——他们现在最怨恨的是前田家,认为前田家过河拆桥,完全不讲忠义之道,配不上武士的称号。
半兵卫觉得崛直秀肯定要在北地大展拳脚,虽然钱屋要倒了,但钱屋留下来的人手、船只和钱财货物肯定能吸引他的注意,凭着这些未必不能被白主收留,或许可以向幕府缓颊一二,而且幕府和前田家肯定不是一条心,就算缓颊不成,如果能投入幕府,自己日后未必没有报复前田家的机会!
想是这么想,但半兵卫也没啥大把握,被逼到这一步,为了家主、为了自己、为了手下,也只能舍身一搏了!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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