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月余来,皇上每回犯病后身上便会多出许多伤,前日里伤口化脓发热,在养心殿里直接晕过去了,睡了整一日才退热。杨御医说这么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再熬不住了。娘娘,皇上心心念念惦记着您,只要您去劝,皇上定会听的,求您进去看看吧!”
张进忠说着,衣摆一撩便又要往下跪,被沈心半道上托住了,她正色道:“让人在外面好好守着,一个人都不许靠近。”
张进忠连连点头:“当然,旁边的景仁宫和永和宫都已经清空了,承乾宫里的奴才早就敲打过,此事短时间内必不会传出去。”
沈心推开那扇虚掩的门走进去,佛堂里光线很暗,大约是灯盏被赵鸾之前的一番动静弄灭了,只剩神龛前的供桌上还点着两个烛台。
借着这点光,沈心看到除了供桌之外,旁边的桌椅、摆饰已经全部遭了殃,乱七八糟碎了一地,赵鸾就坐在那一地狼藉中间,背对着她靠着供桌瘫坐在地,脖颈和脊柱完成一条痛苦的弧线,肩背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赵鸾?”沈心试探着轻声喊了一句,对方没有反应,她想了想,咽了口唾沫,转而重新喊道:“七,七郎……”
房间内稍显粗重的呼吸声蓦地停下来,赵鸾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瞬。
沈心见他有反应,再接再厉道:“七郎,你在这里做什么?”
赵鸾缓慢地转过身体,仰头朝她看过来。
看清他脸的那一刹那,沈心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针尖突然扎了一下。
赵鸾他……居然在哭。
他哭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像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哭,只是眼泪却不断地从眼角滑落。
“你……”沈心喉头不由哽了一下。
她看到赵鸾怀中搂着一块棕木色的牌位,手上的帕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手掌上都被染红了,旁边地上散落着几块沾了血的碎瓷片,破烂的衣袖上也沾染了许多血迹。
“心心?”供桌上的烛火映的赵鸾的眼睛异常亮,他像是不敢相信的样子,嘴唇轻动喃喃道:“你又来梦中见我了吗?”
沈心一时不知要怎么回答,却见赵鸾突然四下看了一眼,随后慌张地站了起来,他手脚并用地将周围乱七八糟的物件扫开,空出一片干净点的地方,看着她道:“抱、抱歉,我刚才情绪有些不好,把你这里给弄脏了,我明日就叫人过来清扫干净。不,我现在就叫人来打扫……”
他说着,抱着牌位提步便要往外走。
沈心赶紧上前挡住他,伸出手却不敢往他鲜血淋漓的手上放,担心加重伤势,犹豫一下后选择拉住了他的袖子。
她说:“没事,明日再清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