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灯火摇曳,满是红绸的瑨王府中热闹无比。
虽说瑨王如今地位尴尬,又是个不知何时便会两脚一蹬的病秧子,但毕竟是皇子,身份贵重,他今日大婚,前厅自然是推杯换盏的热闹景象。相比而言,向来没有女眷的瑨王府中后院儿却是清冷了些。
陆远思猛地睁开眼睛,仿佛窒息的人突然被松开口鼻,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而眼前却见不到一点光亮。她努力平复着心跳,掀开挡住视线的盖头,便被满屋的红色晃了眼,旁边传来一小声惊叫:“诶唷我的好姑娘,这可是您大婚的好日子,这红盖头是万万揭不得的啊!”
什么大婚?她几时答应过婚事?
陆远思看向屋里众人,一排打扮喜庆的丫鬟手里捧着一件件礼器,而方才说话的喜娘已经抓住了陆远思的盖头想要重新给她盖上,却被陆远思挡住了:“大婚?”
“姑娘您忘了?今儿可是您与瑨王爷成婚的大好日子。”
旁边有个丫鬟插了嘴,不过表情却带了些嘲讽,陆远思不愿多做计较,抓住了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既是大婚,那瑨王人在何处?”
“这……殿下自然是在前厅招待客人。”丫鬟怀疑地看着陆远思,不知她为何变得如此奇怪,却见陆远思忽然皱起了眉头,神情十分不悦。
“既为人夫,竟如此抛头露面,成何体统?”说罢陆远思便站起来要往外走,一旁的丫鬟们瞧着都惊呆了,赶紧上前劝阻。
“姑娘,姑娘您要去做什么?还是赶紧回来坐下,这礼节尚未行完,您如何能离开……”
陆远思却不顾这些,快步走了出去,后面的丫鬟跟不上她,一时面面相觑,而到了外面,陆远思才有空去想如今的情形,当今女皇膝下并无男丁,更无封王者,不知赐给她的这位瑨王又是何许人也,如此不懂规矩,想是女皇不满自己已久有意折辱。
想到这里陆远思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些,可为何她却丝毫不记得这桩婚事,方才的下人中也并无熟悉面孔,却不知是何道理。
不论如何,那瑨王若当真是不守夫道之人,她是断不能叫他做出有损颜面之事的。因着这一缘故,陆远思连更多的细节却也顾不上了,而这府中她竟陌生无比,恰巧迎面走来一位青衣少年,瞧着虽并不似府中奴仆,却还是叫住了他:“这位公子,请问前厅在何处?”
丛啸看着一身喜服的新娘子,眼里有些惊讶,却还是为她指了方向,而后便见她匆匆去了,不由得笑起来,直到他走到瑨王府书房时都没止住:“承禹,你可真是娶了个不得了的妻子。”
一个人影站在精致的雕花窗棂前,清冷的月光将窗外打着花苞的桃枝影子投在他的长袍上,即便已经开春,他也依旧披着大氅,尖削的下巴埋在毛茸茸的狐裘滚边下。他咳嗽了几声,向丛啸走过去,问:“此言何意?”
丛啸便将方才遇见之事都说了,又忍不住评价道:“都说陆远思懦弱胆小,我看她敢在新婚之夜去前厅找燕王,也是女中豪杰了。”
谁也不知丛啸这句话是褒是贬,听闻新婚妻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旧情郎见面的瑨王却翘起了嘴角,谁也瞧不出他眼中神色。傅承禹伸出手任丛啸替自己把脉,才道:“那便瞧着他们能闹出多少事吧。”
越接近前厅,欢声笑语便愈发大了,如此一来陆远思便发觉了不对——在这前厅宴饮的众人竟皆为男子,并无她所想一般的场面。细细想来方才自己竟是盖着红盖头的,那一屋子侍女怎么看也不像是她娶夫该有的表现,再加上如今这场景……
陆远思心底升起一股怒意,冲得她的太阳穴一阵阵地跳,当真是欺人太甚!竟要她漠北战神入赘给一不曾听过的闲王,真当她放了兵权便能任人鱼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