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炳头歪在一边,黑白分明的眼睛只看向旁边。那监视的开封府差官气不过,一挥手,半桶凉水兜头泼了下去,激得他浑身直打寒战,不得不又将头转了过来,冷冷地看着用刑,监刑的众官差。
他喉头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那差官以为他要招供,大为惊喜,命人给他灌了口凉水。
张炳咳嗽数声,吐出一口血痰,用沙哑的声音道:“你问了我许久,我也来问你,若答上来了,让我招,也可以。”
那差官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张炳便接着道:“我来问你,耕田织布,我比得上普通农夫吗?”
差官心道,这举子莫不是失心疯了,优哉游哉的国子监生不做,非要和蔡公相童公公作对,现在又要去种田,哼哼,只怕不可能了。他心里这么想,便摇了摇头。
张炳叹了口气,似乎是失望的样子,又悠悠问道:“上阵杀敌,卫国保疆,我比得上普通军兵吗?”
那差官心想,你是想要减刑,刺配从军吧,可惜这谋反之罪,只有斩首凌迟而已,他不屑在这等细微事情上,欺骗必死之人,又摇了摇头。
张炳又叹了口气,继续问道:“那经商营殖,跑腿算账,是否可以当得呢?”
那差官心道,这书生果然是失心疯了,仍旧摇了摇头。
张炳咳了一声,继续缓缓道:“你说说看,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手无缚鸡之力,到底有何用?”
差官一愣,他平日里最看不惯这些儒生官员,一个个呆头木脑,有的连公文都推给书吏办理,有的被整个衙门的胥吏欺瞒,还不自知。他亦常暗暗抱怨,老子不过是没有中科举而已,要是当官,可比你们这些书呆子要强百倍。
张炳却用沙哑的声音缓缓道:“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士大夫读圣贤书,受朝廷俸禄,只为天下人守道义二字,”他顿了一顿,叹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若是连道义都守不住,活着还不如死了。”说完闭上双眼,一副坦然从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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