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阅小说>修真>帝国的黎明 > 章26 慰此远徂征-2
    赵行德陈康说要禀报皇帝重用之事,脸色微变,陈康又道:“揭帖一案牵连重大,现在流落在我长安的士子也有好几百人,在长安学士府求学,还结成了‘东人社’。倘若他们知晓赵兄也在关西,定会大喜过望,要奉你为首的。”

    赵行德脸色更变,他踌躇片刻,沉声道:“陈兄好意,在下心领。只是奸党污我以谋反。若赵行德为贵国所用,只怕坐实了奸党的罪名。还会连累在关东的陈少阳等理社诸君。”他顿了一顿,低声道:“现在,在下只是关东人赵德,那博得偌大空名,陷朋友死难,而只身逃脱的赵行德,不知逃到何方去了。”

    陈康一愣,勉强笑道:“赵兄言重,我所说父皇重用,并非要利用揭帖一案再做文章。父皇看了你所写的‘拓海十策’,大感兴趣,我夏国雄踞内陆,但挂着大夏旗帜的船舶,在许多国度的港口也出入无碍,想用你这策,拓展海洋。”

    赵行德道:“皇帝陛下抬爱,只是赵行德空得大名,不敢再愧对关东父老。”他见陈康还待再劝,不得不狠下心,沉声道:“我现在只是关东人赵德,若是陈兄非要将赵行德举荐给陛下,不过学士府中,又多一狄青尔。”

    他的顾虑,乃是流落夏国的士子们,被夏国朝廷用作对付关东的棋子,自古以来,这等棋子必然两面得咎,难有好下场的。再者,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东只要听说赵行德被夏国所用,晁补之必受牵连,理学社勾结敌国的罪名坐实,赵行德立刻变成一个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沽名钓誉之徒。

    赵行德拒绝的斩钉截铁,陈康略显尴尬,狄青的事情,已经家喻户晓,夏国人都敬仰他忠义,却不肯将他放回关东,郁郁老死于学士府后,宋国朝廷才赠谥为“武襄公”。

    片刻后,赵行德才打破沉默道:“陈兄贵为皇亲贵胄,我可算你的布衣之交,若还当我赵行德是朋友,请帮我遮掩身份,休要向他人提及赵行德。我只是一个流落在此的关东人,赵德。”

    陈康当即点了点头,答应道:“既然如此,便如赵兄所愿。”赵行德道谢后,陈康沉默片刻,又问道:“不知赵兄在敦煌做何营生,若需要小可出手相助,只要知会一声。对了,我国奉行军士荫户之制,你落下户籍了吗?”

    赵行德见他盛意拳拳,心知此君查到自己身份不过举手之道,也就据实告知道:“眼下在承影军腆居百夫长之职,正等待着去芦眉国的军令。”

    “什么?”陈康吃惊的上下打量着赵行德,仿佛要重新认识他一样,“你居然入了承影营,还是百夫长?”赵行德不明白他为何又大惊小怪,片刻后,才听陈康叹道:“赵兄之才,当真出人意料。便如锥处囊中,自脱颖而出,也无需我举荐,更无须借助关东的名声。”

    赵行德笑道:“陈兄太抬举赵某了。”

    陈康摆手道:“赵兄,你初来乍到,不知军士的出身,在我朝,便是如同关东科举正途一般。所谓‘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我大夏有旦夕枕戈的精兵二十万,百夫长不过聊聊两千人而已,父皇常说,百万军士乃是我朝立国于四战之地的根基,这两千百夫长,便是国家的臂膀。”他顿了一顿,又道,“更何况是承影军的百夫长,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搏来的。”

    赵行德见问,便将自己原本投考虎翼军,结果误入承影营的经过,讲述了一遍。陈康听完后叹道:“这便是命数,虎翼军的指挥使是我三叔,你进了虎翼军,我们也总有机会相见的。”他又问了赵行德的住址之后,才道:“陪一个朋友来此祭奠先人,改日我专程来拜访赵兄。”和他拱手作别,回到刚才那辆马车旁。

    车帘后人轻启朱唇,低声问道:“刚才那是谁,居然让殿下驻足倾谈良久。”声音悦耳。

    陈康一愣,片刻后,方才叹道:“是一个隐姓埋名的故人,上至朝堂,下至市井,江湖传诵其名,人人欲见一面而不得的人。”

    “哦?”韩凝霜奇道,她透过车帘的缝隙,见到一袭青衫的身影,立在千佛岩下,说不出的孤单寂寥。经过韩氏故人多方奔走,大夏护国府准备听一次辽东汉人的陈述,以决定是否要派军援助,事关重大,韩凝霜便亲自赶来。她先祖韩昌及韩昌之母的骨殖都安葬在千佛岩下,洞窟中也有画像供养,所以一到敦煌,便来祭拜。这份怆然独立于世间的寂寥,让韩凝霜触景生情,想起辽东汉军的处境。马车缓缓开动,窗外景物变幻,那人的身影却没有渐渐消失。

    赵行德等待了半晌,李若雪方才陪着顾氏与朱灵乌从千佛崖下来。她心思剔透,没有直接安慰朱灵乌,只专挑些关东风物讲给她听。朱灵乌感她好意,收拾起伤心之色,只心下仍是隐隐作痛。赵行德将先她们护送回城,才与李若雪返回寿昌泽畔的宅邸。

    次日,承影第七营点卯训练之后,赵行德正待返回家中,却被校尉段怀贤叫住,让他一起去杜吹角家中探望。

    “行直,这些日子,你似乎一次也没有去属下军士的家中探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