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和骆驼差不多?”吉林斯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这怎么可能,大象行走起来是非常平稳的,你甚至可以在它的背上下棋,但骆驼就不同了,它会把你的脊椎骨都弄错位的!”
陈再兴竭力忍住内心的笑意:“对不起,吉林斯先生,请您忍受一下,这是战争时期,您也看到了,大军行军速度非常快,连多余的辎重留在后方,每一匹马和牲畜都有自己的用途。如果您真的无法忍受的话——”说到这里,陈再兴顿了一下:“您可以返回张家口,我可以派一小队骑兵护送您回去!”
“不,我能够忍受!不用返回!”吉林斯立即拒绝了陈再兴的提议。开玩笑,这么好获得对顺军第一手评估资料的机会怎么能就轻易放弃,这可是成为大英帝国远东问题专家的捷径。
“那太好了,我很钦佩您的献身精神!”陈再兴笑道:“当然能够与您通行,也是我的荣幸!”
两人闲聊了几句,吉林斯突然问道:“陈大人,为什么行军的速度这么快呢?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昨天和前天行军的距离都应该超过了三十五英里了,难道前线的情况有什么变化!”他害怕陈再兴怀疑,赶忙解释道:“我这完全只是出于好奇心,并无什么其他的目的,我从内心深处希望大顺能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不,这不是一场战争,只是一次叛乱!一次小小的叛乱,只有国家和国家之间才可能发生战争!蒙古是大顺的属国!”陈再兴笑着纠正了吉林斯的话语:“我当然相信您对于大顺的好感,毕竟您也在这支军队中,如果发生了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您本人也要和我们一起面对厄运,不是吗?”
“当然,当然!”吉林斯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呕吐还是被陈再兴描述的前景,也许他此时脑海中回想起了喀布尔大撤退的惨剧了(1841年的第二次英阿战争中,英军在占领阿富汗首都喀布尔后,阿富汗发生大规模起义,英军不得不从喀布尔向贾拉拉巴德撤退,途中遭到起义军袭击,残部即随军人员共1。6万人全军覆没,只有一个身负重伤的军医逃回贾拉拉巴德。)
“至于前线的情况,说实话我也并不太清楚,大帅这样急行军,肯定有他的道理!”陈再兴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在这草原之上,水、粮都缺,取给不易,额仁那里有水有粮,又有城郭可供据守,早一日到便少一点变数,我想大帅也是这么想的吧!”
吉林斯点了点头,他现在勾心斗角的心思也淡了,毕竟自己也在军中,要是出了问题,那些鞑靼人可不管他是哪一国人,都会用弯刀割下他的头颅,不管他在内心深处多么仇恨眼前这个黄皮猴子,在这段时间内,自己和他是在一条船上的。
“陈大人,大帅那边有请!”
两人正说话间,李斌又回来了,沉声禀告。陈再兴点了点头,对吉林斯笑道:“大帅相招,在下先去了!”
陈再兴上得战马,随李斌行了一段路,只见道旁的一座小丘上伞盖云集,都督张北、满洲诸军事的大旗在朔风中飘荡,心知那里便是高廷玉的所在,陈再兴赶忙挥鞭轻击了一下马股,赶了过去。
大旗下诸将两旁站开,唯有高廷玉一人坐在一张马扎上,他指了指自己身旁,沉声道:“给陈大人看座!”
“多谢大帅!”陈再兴拱了拱手,夷然坐下,虽然诸将中有几人官职都比他高,但他此行代表的是朝廷,自然身份不同,虽然不可能插手军务,但表面上的功夫却是一点也不能少的。
“诸位,我紧急招你们来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已经得到紧急军情,叛军已经从库伦南下了,兵锋所向应该是额仁,其前锋明天下午就能赶到!”高廷玉的声音不大,但内容却十分惊人,诸将听了,不由得个个脸色微变。
“你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老人了,应该知道这次叛乱虽然表面上看是活佛突然死去,车林多尔济乘机起事。但其实底下却有更深的原因。自从我大顺平定蒙古诸部后,这近百年来蒙古诸部没有战乱,人口繁衍,丁口兴旺。尤其是喀尔喀蒙古四部,他们离我大顺距离远,大顺又讨平了他们的世仇葛尔丹部蒙古,其势力也越来越大,土谢图部更是如此,他们图谋自立一国的心思早就有了,这次活佛去世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又有俄国人牵涉在里面!不简单呀,不简单呀!”说到这里,高廷玉慨叹了起来,不过随即他挺直了脊梁,大声道:“不过再难我们也要把差使给办妥了,这一次不但要讨平叛贼,还要为百年计、为子孙后代计,为我大顺再打出个百年平安来!”
“末将誓死追随大帅!”诸将齐声应道,数十个中气十足的男声混合在一起,陈再兴听了不由得一振,心中暗想,果然汉京人常说天下精兵悍将十之七八都在燕山府高侯爷麾下,今日得见果然厉害。
“逆贼此番南下,其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要先拿下额仁,那里有多年来囤积的粮食和武器。你们都是和鞑子打了多年交道的,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诸将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沉声道:“大帅,额仁是张北都护府的所在,城郭屯田都是经营上百年的,鞑子骑兵多,步兵少,攻城是不行的,只是城下附郭的锡伯、科布多骑兵里有不少都是鞑子叛军的同族,就怕出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