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就在苏漓若浑然入睡,非邪跟风墨易抓着酒坛子豪饮畅谈的越来越投机,抛下往日仇怨,又因风玄煜的原故,而惺惺相惜。
风墨易含着浑浊老泪,细数当年灵曦母子俩的趣事,渐渐扯到冬日宴的那一幕。他嘴角微泛的笑意,猛然凝固,半晌,仰头咕咚一大口,却呛得咳出满脸泪水。随后,抹手一擦,埋头不言。
喝的又猛又急的非邪,早已微醉醺醺,他瞪着朦胧双眼,缓缓地将阿曦深陷琉璃宫的那两年情景一一道来。
说到月圆之夜,阿曦摔下床榻,嘴角骤然不断地溢出鲜血,染红衣袂,飘洒地砖。她奄奄一息,匍匐卧倒,血沾满血迹,犹如一簇灿烂夺目的末季之花。万念俱灰,枯心垂死,持守最后一口气,陷入竭槁昏沉…
非邪的话未说完,埋首不语的风墨易发出闷闷的呜哀之声,随着低咽逐渐沉重,他怅惘痛声道:“年初年末,月圆月缺,时时刻刻,我都不曾放下。夜半更深,寂静无人,她的宫墙外,我都在徘徊…”
非邪侧目苦笑,喃喃道:“宫墙宫外,却是永隔!”
风墨易嘶然长叹,悲泣道:“曦儿呀!你我竟固执至此,倘若低个头,退一步。岂会家破人散,遥遥相守,永无绝期…”
非邪晃了晃沉甸甸的脑袋,扬起迷蒙双眼,断然嗤笑出声道:“风墨易,此生你亏欠阿曦的债,休以几滴眼泪能洗清,若是七皇子还在,我倒能念着他们母子思切之苦,予彼相见!可是,那么个奇儿妙子,你竟然都守不住?又有何颜来此求见阿曦…”
风墨易的脊背霍然一僵,双手颤颤巍巍抖着酒坛,迷茫的瞳孔倏地泛清。
“我拼尽全力,保存阿曦的一寸缕息,岂能让你肆意,再以七皇子的噩耗毁于一旦?”非邪冷笑,毫不知觉风墨易的突变,“你若真心忏悔,今夜过后,各自归置。我守着阿曦丝缕寸息,至死方休,你亨你的繁华锦梦,残了此生…”
哐当一声!酒坛抖落,碎了一地。
苏漓若惊醒:这是怎么回事?俩人不是已经放下对彼此的怨恨,敞开心扉,惺惺畅谈?
“你说什么?曦儿真的…还活着…”风墨易哆嗦着嘴唇,颤栗不成语调,“她在哪儿…在哪儿…”
苏漓若茫然,呆滞触视寒措氲面具的轮廓,半晌,恍然回神,慌忙挣脱他的拥护,离开他的臂弯。
寒措氲沉目瞥视她惊恐失措,局促不安地跳起,臂弯的空荡直击心头,袭出一阵痛楚。他想,他真的沦陷了!
非邪蓦然怔住,惊觉失言,遂慌出一头冷汗,故作镇定地抓起酒坛,若无其事地灌了一大口。
“非邪!”风墨易怆然叫道:“我知道你恨我,但上苍已惩我所犯过错,夺去我的煜儿。你就当可怜我…让我见见曦儿…”音未落,已泣不成声。
苏漓若呆呆站在他们侧面,心头一颤,不忍地别过眼,揣测父皇已经知晓曦妃还活着。
刹那,非邪脸上迸发裂痕,扬手一甩,酒坛震碎,叠着风墨易失手摔破的坛瓦片上。顿时,酒香溢满整个岩洞**,却震彻心头,乱糟糟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