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见李疏桐时,季江南就心生防备,并非说李疏桐有何不好,相反,初见时的李疏桐落落大方,谦和淡然,既有世家女子的仪态,又多了几分江湖儿女的爽朗大气,双眸璀璨令人见之不忘。
平心而论李疏桐从为表现出任何不好的地方,但季江南就是不由自主的心生防备,若非要问个为什么,那大概就是她过于完美。
人都喜欢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这并非有什么不对,但一个人如果各方面过于完美,就会令人感觉虚假。
季江南认识的人中,于此道最深的当是方唯玉,商人交往八方客,见三教九流各类人,给自己挂个面具无可厚非,方唯玉向来以翩翩谪仙公子外形示人,但其本身的土匪气息还是会偶尔泄露一下,其行事风格也从不掩饰。
但方唯玉憋的时间长了或者被气狠了偶尔还是会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但李疏桐则不然,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是优雅规范的,行走时每一步的距离都像是被丈量过一般无二,待人接物温言细语,处理问题大气,目光长远,有大家风范,无论从家世外貌,还是为人处事,几乎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在各世家之中,李家大小姐的风评极好。
完美的东西会吸引人的眼光,但过于完美,就像是白玉雕铸的观音像,只可远观,不可近视,更不能亵渎。李疏桐与众人眼中大抵就是白玉观音一样的存在,骄傲如白若飞,也只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注视,提及她时都是满眼的恋慕,但这种恋慕,是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崇敬。
白玉观音虽好,但说到底还是一块冰冷的石头,它是完美的,但这份完美,并没有生机的存在。
换句话说,季江南不喜李疏桐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女子过于虚假,比方唯玉尤盛三分的虚假,她所表现出来的李家大小姐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假的躯壳,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却感觉不到一个人的情绪,行事风格也是标准的世家作风,无论从哪一方面,都很难看得出她的性格,从而产生一种奇异的疏离感,而就是这份疏离感,才会令许多男子为之着迷。
季江南的不悦并未刻意隐藏,李疏桐自然是能看得出来的,也并未在意,颔首一笑:“季公子是个爽快人,我若不直说,公子怕是要转头就走吧?”
季江南不可置否,突然之间得了一堆对手,来的还是无妄之灾,换谁心情都不会好,他欠李疏桐一份人情是事实,但还不足以让他豁出去所有来帮忙。
“之前公子说过答应我一件事,而我需要公子帮忙的,是拿到群英会上的风云册。”李疏桐神色一敛,说道。
“那是何物?”季江南微微侧头,问道。
“不知公子可听说过海外的风云二岛?”李疏桐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似乎料到季江南不知,也没等他开口,继续说道。
“大晋之南,是鲜域南疆,西面则是西域十二国,北面扩至凌寒峰,凌寒峰时候是万里雪原渺无人烟,而东面,毗邻东海,东海之上,有三十六岛,三十六岛之中,以风云二岛占地最大,实力最强,为三十六岛之中的领头,相传风云二岛的岛主师出同门,却彼此不和,长达百年的互相敌视,促使岛上居民对战争极度厌倦,五十年前风云二岛的岛主突然离开,不知去向,至今未归生死不知,作为三十六岛中最为强大的两座岛屿,其上收藏古籍药方功法不少,但风云二岛多年来坚持祖训,只五十年开藏书阁一次。”
“海外之人大晋一直视为流民,长居海上的海外客,身上总带着海风的咸湿味,海外人也同样不喜大晋人,这五十年一次的藏书阁开启,自然没有大晋的份,但还是有不少杰出前辈冒险出海,也与一些东海客成为好友,曾赠了几份前往风云二岛的海图以作邀请,东海的海图在大晋并不算稀罕,海外与大晋不同,海路也分内航线与外航线,内航线只做自己用,外航线则是显露在所有人面前的主要商路,风云册其实就是一本记载沿海路途的小书,起先作为三十六岛岛民辨别路线使用,而后就变成了赠与好友的请柬,每本风云册后面都会落有三十六岛标记,持风云册上岛,即可为贵宾之待。”
“群英会由宸王殿下主持,到时候会有即兴的武会比试,以彰显各家的弟子后辈之罢,看向季江南,“我不会武功,李唐是李家家奴不可上台,所以只好劳驾季公子了。”
对于风云二岛,季江南是头一回听说,东海之地向来是历朝严密监管的地方,但不同于南疆与西域十二国的上窜下跳,东海三十六岛一直处于一种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老实过日子的典范,前朝时期东海三十六岛归附,三十六位岛主一同前往大楚觐见,楚皇亲自邀请三十六岛主夜赏慕兰城慕兰花开万点星的盛景,而大楚被灭之后,三十六岛岛主也只是前来觐见了一次,而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大晋土地,每年朝贡不少,但还是令夏侯烈有些担心,还为此特意训练水军,东海之畔水师总府,掌水军五万余人,人数在大晋九大行军之中仅次于江南军。
面对大晋的严密监控,三十六岛依旧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大约五十年前还起了一场内讧,照李疏桐的说法,就是风云二岛岛主离开之时。
海外多灾害贫瘠,所留的也以古籍居多,也有一些医者冒险前去采药,但都不会深入内部,这份风云册听着珍贵,但似乎也拿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东西,或许运气好的可以找到一份失传的功法秘籍,但李疏桐又不会武功,也不是医者,她进藏书阁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