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楚衿册封礼这一日,女官宣了圣旨,将嫔位的册宝递给楚衿,而后嘱咐她道:“此间礼毕,华嫔娘娘本该往奉先殿去叩谢列祖列宗。然因奉先殿正在修葺,皇上下旨繁琐规矩可免了。娘娘只需先后往仙寿宫、凤鸾宫去叩谢了太后、皇后恩泽即可。”
这嫔位的朝服穿在身上像是披了上阵杀敌的盔甲,楚衿人都被那些珠宝翠玉的点缀压得佝偻了,不时同身旁的玲珑嘀咕道:“这嫔位的朝服也忒花里胡哨了,幸而只在皇上的万寿节与年节时候拿出来穿,要是日日都将这十几斤的东西披在身上,没有张妃姐姐那样的体量早晚都得被劳死。”
玲珑听着楚衿的抱怨,笑着回应她,只当她是册封为嫔说得欢喜娇气话。
一路乘轿往仙寿宫去的路上,楚衿心中尚存了几分忐忑。
张太后态度骑墙阴晴不定,一时待自己亲昵如亲女,一时又唾骂挖苦似是仇敌,楚衿也不明白她心里究竟盘算着些什么。
幸好见着张太后时,玄珏正巧在仙寿宫请安。
张太后见楚衿来了,冷笑着瞥了一眼玄珏,轻声道:“哀家就说皇帝今儿个怎有闲情雅致在哀家宫里陪哀家闲话这么些时候,原来是在这儿候着呢。”
玄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儿子不愿母后不悦,华嫔入宫时日不久,有些事是失了分寸常惹母后动怒了,不过且有儿子在母后与华嫔之间周旋着,儿子相信日子久了,母后定能同儿子一样瞧出华嫔的好来。”
什么叫失了分寸惹了你妈动怒?
楚衿心里暗搓搓念道着,要不是你妈寻我晦气,我能给她气受吗?
听不顺耳玄珏的说辞,楚衿也没耐着自己的性子,在玄珏目光与她对上的一刻,登时蹙眉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瞪下去,玄珏本还意气风发的笑着,霎时整个人变成了一只受了惊的鹿,“其实华嫔实乃儿子见过最好的女子。”
这句话明摆着是说给楚衿听得,可还没等楚衿回应,张太后又阴阳怪气道:“最好?有多好啊?是屁股比旁人大,还是脸比旁人**?皇帝的后宫如今乌烟瘴气,皇后都跑来哀家这哭诉几次了。桩桩件件,哪桩是少了这丫头在里头掺和的?”
说罢目光如剑划过楚衿脸上淡定自若的神态,于玄珏耳畔轻声道:“郭氏虽然是昭都知府的庶出女儿,可母家到底还是个清官之族。楚氏前脚才被皇帝下旨鸩杀了楚怀山这个贪鼠,后脚他的嫡女便成了一宫主位,皇帝觉得妥当吗?”
张太后自以为自己的声音细若蚊嗡,奈何楚衿自幼耳朵便尖,连张太后说话时抑扬顿挫的语气都听得清楚。
“家父乃是嫔妾亲手处死,为得便是要消了皇上与太后心中的疑虑。嫔妾是嫔妾,家父是家父。家父犯了国法,闹出了人命,天理难容。嫔妾懂得分是非对错,也自问清白,决计不会做出同家父一样糊涂的事儿来。还请太后给嫔妾一个机会,能侍奉在您左右。”
“你那耳朵是顺风的吗?”张太后打量着楚衿,见她谈吐从容,面无惧色,不禁也对她生了几分侧目。
这帝苑城里,敢这样跟自己直来直往的人并不多。即便是皇后日日在自己面前,那也是说了七分真话三分假话。
她心中仍是气着楚衿初次见她便诓了她,可自己的儿子喜欢,她又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