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又有一处蹿起无名的火星,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他就是生气,扭头从清溪手里挣脱出来,提起衣摆快步往榻上一躺,只留一个气冲冲的背影对着清溪。
清溪不知自己又是哪句话戳到这孩子的逆鳞,呆立片刻,蹭到榻边,抹出张温柔的笑面,低声哄他:“你睡床吧。你还在长身体呢,骨头夜里拔长,蜷着睡容易长不高。”
语调温柔缠绵,里边的关心丝毫不作假,哄得叶青时心里的火星还没燃起什么燎原大火就灭了。他悄悄支起一条胳膊,薄毯和身体间流出一丝缝隙。
他想,只要清溪再说几句人话,他就原谅她刚才的胡言乱语。
清溪果然趁热打铁:“而且啊,你看,这个,今天天色不好,万一夜里打雷,你睡床不至于被吓得滚下去,多好。”
“……”
叶青时用薄毯蒙住了头。
他真是太天真了,竟希望清溪这张嘴能说出人话。
他原谅个……
叶青时咬牙切齿,把将要冒出的粗鄙之语狠狠咽回去,一条薄毯把自己缠成了蚕蛹,背影冷漠心酸中透出一丝凶狠,就差贴个纸条上书“快滚”。
清溪只好一步三回头地滚了。
一滚滚到半夜,她迷迷糊糊地起来,借着流进屋内的一点月光,摸到了榻附近。
木榻矮且窄,叶青时又是侧卧,再好的睡相也是白搭,薄毯不知何时被踢了下去,长长地蜿蜒委地,仅余一角搭在他腰上。
少年骨肉初成,已看得出将来手长脚长的俊俏模样,一双长腿委屈地微微蜷着,整个人被迫在榻上蜷成了一只纤细美丽的爬虾。
清溪拈起薄毯一角,刚悬空拎起薄毯,叶青时忽然坐了起来。
吓得她手一哆嗦,薄毯兜头罩了下去。
“你晚上踢被子了,我想给你盖一盖。”清溪解释得十分苍白,“我不是半夜里偷你被子……”
“……我没觉得你偷我被子。”叶青时把自己从薄毯里扒拉出来,顶着一头乱毛,“师父,我想过了,我……”
他想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