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娄山身前的巫沧行了一个简单的预言术,她的双眼雾气缭绕,连带着她本人此刻都仿佛即将飞升的画中人一般。这期间,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敢有任何打扰的举动。
不出片刻,只见雾气消散,她说“我就随你走这一遭吧。”
她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连带着表情依旧冷若冰霜。
肜朔上前一步刚想说话,巫沧抬手制止了他,她转头望向他“王,我既是你的神巫,你该信我才是。”
肜朔听到这句话,顿觉心中悲痛万分。这句话是那么熟悉,如今再听,却已物是人非。
禺尘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敛去了,仍是低头默不作声。
巫沧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对着伯夷说“我去了,往后你要好好听从你父亲的话。”
伯夷被一种莫名的悲戚影响着,说不出话来,想点头答是却没有成功。
而娄山此时急了“小主人,你去哪我就去哪。”他记得在从前这几十年的时光里,他一次也没有和自己的小主人分开过。
巫沧朝他摆摆手“不,这次我要一个人去,王和伯夷就交给你照顾了。”她的语气虽轻柔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娄山仍想说些什么,被巫沧制止了。她又如何不懂娄山的担忧呢,只是这次,她要只身前往,她有必须要兑现的承诺。
禺尘微微侧身,给巫沧让出一条路“请。”
巫沧在众人的目送中一步一步走过去,一如既往不回头。
去王城的路真远啊,怎么多年前来的路上我未曾发现这一点呢。巫沧坐在轿子里想着。轿子里并不舒服,颠簸的厉害。但总好过自己走路,这条路并不好走,巫沧是见识过的。
那一年,他们一行四人,带上一个小得可怜的孩子。互相扶持着,走到了幽陵。那路上也曾风光旖旎,也曾荆棘密布,伯夷在白凤公主的怀里不停地哭闹。连那风都比他们家乡的风凶猛许多,吹得脸上生生地疼。
“真是被流放的好天气啊。”巫沧记起来肜朔曾在途中这么感叹过。
事实证明肜朔错了,到了幽陵,他们才知道,这地方,天天都是这样的“好天气”。
巫沧此刻坐在轿子里,有充足的时间去胡思乱想。她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徒有一张年轻的面容,却没有半分朝气。一闲下来就会想到过往,那些人,那些事。
她有时候真的会厌倦自己是一个巫师,什么都能预言,这人生一路走到这里,连半分惊喜都没有。但更多的时候,她依旧以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巫师而自豪,因为巫朗的血脉在她这里能够得以延续。至于巫姮,巫姮是个什么东西,她不过是一个本不该出生于世间的妖孽,徒有其表罢了。只有懦弱的人才会惧怕她手中所谓的力量,显然巫沧不是。巫沧当年虽不愿杀她,但却着实从未将她放在眼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