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尧没想到萧震雷此次约他见面的真正目的是想跟他一同开一家报社,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他从事新闻行业已经有些年头了,这些年做记者也有不少心得体会和感悟,在别人手底下做记者,有很多限制,写出来的报道还要先给主编和老板看,主编和老板不同意发表,那就得重新,直到写到主编和老板满意为止,老板们开办报纸的目的大多还是为了赚钱,不想惹麻烦,更不想报社被查封停刊,真正有如萧震雷这般想法的毕竟是少数,可是如果有一家自己的报纸,那么受到的限制就大大减弱了,至少在报社内部没有人为的障碍。
不过张继尧也知道,报社想要不被当局找麻烦,老板必须要有很大的能量,在当局有关部门来找麻烦的时候有能力摆平,所以要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办报纸,这个后台老板要足够硬才行。
想到这里,张继尧又有些犹豫,他道:“萧先生,我确实很想办一家报纸,可是现如今想要用报纸发表自己的观点没有足够的背景根本就行不同,现在租界方面对这方面管得也很严,我担心万一报社成立以后很快就被查封,所以”。
萧震雷听了张继尧的话之后就知道他担心什么了,他想了想,抽了一口烟笑道:“张先生,对于记者这个职业我有一些自己看法,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你姑且听一听。我认为记者的职责是实事求是的报道新闻事实,在报道之前要经过多方求证。确保新闻的真实性,而不能在报道的字里行间参杂着个人感情的描述和评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记者与史官的工作有很大的共同之处,如果记者的报道没有了私人感情的观点,当局还有什么理由查封报社让报纸停刊?”
张继尧闻言皱起了眉头,仔细琢磨之后点头道:“萧先生对于记者的工作的看法确实有道理,毕竟任何事物从不同角度去看待会有不同看法,可是如果记者不能在报道中发表自己的看法的话,那么如何体现新闻事实的是非观点呢?例如朝廷又加税了,这件事情是好还是不好。总该有个说法吧?再例如某某把他的偷人的老婆给杀了,这是对还是错呢?对社会有什么影响呢?这也应该有个立场和观点吧?”
萧震雷点点头:“不错,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不过我以为可以这样解决,如果我们把报纸办起来的话,可以在报纸的某一个版面专门开辟一个评论员专栏向外界征集评论员文章,外界无论任何人都可以针对某个发生的事情或新闻发表自己的看法,将自己的言论书写成文字,把稿件邮寄给我们报社。我们报社经过审核之后认为观点很新颖、很犀利,具有代表性,可以刊登在评论员专栏中,对于这些评论员的文章。我们报社按照字数付给稿费,但是在这些评论员文章的最后,我们报社要表明立场。这只是评论员的观点,不代表报社的观点。当局要找麻烦,让他们去找这些评论员的麻烦。与我们报社无关!对于某些特别有名气的评论员,我们报社可以考虑长期与其合作,将其列为特约评论员,稿费和其他待遇从优!如此一来,我们的报纸既有实事求是的报道,又有对于某些时事新闻的评论,而且由于有专门的评论员撰稿,在篇幅上要比记者所写大得多,能够让某些观点痛快淋涕地得以发表,读者们也看得过瘾,又不至于让当局抓到把柄找我们报社的麻烦”。
张继尧听着听着,眼睛越来越亮,带萧震雷说完之后,他猛得一拍桌子,萧震雷倒是没事,可把周围喝茶的人都吓了一条,搞得周围的茶客们怨声载道,两人连忙行礼道歉,众人这才释怀,又各自喝茶。
张继尧兴奋道:“萧先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你想的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好了,我相信我们只要采用这个办法,报纸肯定会办得红红火火,当局也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萧震雷只能在心里苦笑,当局要找麻烦根本不需要理由,只是按照他刚才所说的去报纸确实可以省却很多麻烦,而且如果按照这种方式办报,在后来的日子里,那些评论员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在文章作者的落款处不敢再用自己的真名,而采用一个自己认为有个性或者表达自己意愿的名字,又或者是有着纪念意义的名字,总而言之,这些名字都有着特殊的意义,就如同那些作家一般总是喜欢写作时用另外一个名字,这个名字被称之为笔名。
萧震雷见张继尧这么兴奋,就趁热打铁,“张先生,刚才我所说由我出钱办报纸并且搞定执照,由你来负责经营的事情,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呢?”
“当然!”张继尧搓着手立即答应,“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呢,我还要感谢萧先生如此的信任!”
萧震雷笑道:“要说谢,理当我要谢谢你才对,我只是出钱,经营上的事情却是全部要交给你负责,以后就麻烦你多辛苦一些了,对了,不知道你需要多长时间处理你现在工作上的事情?”
张继尧连忙道:“这很简单,我只要跟原来的报社主编打个招呼就行了!”
“这就好,这样吧,这几天你去租界各处转转,挑几个地方为我们的报社办公地点选址,报纸的排版当然由我们自己来做,印刷就暂时找一家印刷厂进行合作,等报纸做起来之后我们再筹建我们自己的印刷厂,一方面可以印刷报纸,另一方面可以做印刷书籍这类业务!”还有另外一个用途萧震雷没有说,那就是印刷钞票,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了。
由于张继尧早就有办报纸的想法,因此在报社办公地点的选址上也早有留心,而且他从事这么多年记者工作,对上海滩上的各个印刷厂也非常熟悉,他连忙道:“萧先生,其实我早就看好了几处地方,据我所知这几处地方现在都闲置着,租金也不高,而且我对上海滩的各个印刷厂很熟悉,就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您认为可以就行!”
萧震雷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又想想这几天还有什么安排,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后天上午吧,你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我到时候去找你!”
“好!”张继尧连忙从公文包里拿出纸笔,给萧震雷留下了电话号码和地址,萧震雷拿了纸条收进口袋后就离开了,没多久张继尧喝完茶也提着公文包离开了茶楼。
九月十六日上午,萧震雷给张继尧打电话,两人在约好的地点碰头,然后一起去看看张继尧早就看好的几处地点,跑了一天,经过和那几处地点的业主洽谈,萧震雷感觉有一处地方比较满意,位置在南京路上,租金上也很便宜,要知道南京路可是闹市繁华地带,地皮真正算得上寸土寸金,这个位置在临街的四楼,没有电梯,面积大约有四百个平方,正因为是四楼,而且是单独的一层,所以做店铺做商场都不合适,老板觉得把这里当做住房租出去又不合算,毕竟要当住房出租价钱上又提不起来,萧震雷和张继尧要租了做报社的办公地点让老板喜出望外,双方在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终于达成了协议,房主在价钱上做了让步,而萧震雷在租赁的时间上延长到五年,萧震雷丢下定金之后与房主约好明天再来签房屋租赁合同。
中午两人在南京路上找了一家餐厅喂饱了肚子,下午两人接着去找印刷厂谈业务,看看有哪家印刷厂愿意接下报社的报纸印刷业务,连续跑了三家印刷厂,不是规模太小无法承担印刷报纸这么大的业务,就是对方的生产印刷任务已经排满,还有一家印刷厂是因为安全管理上存在着很大的漏洞,萧震雷经过参观对方的印刷车间发现不少工人都抽烟,他担心万一因为烟火的原因引起大火让报纸不能及时发售就会给报社带来极为恶劣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