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那卖洋芋的货郎果然,送了些洋芋来,林瑾初一眼看去,约莫有二十来斤,也没真占人便宜,林瑾初让人将洋芋收下,又让人回了些东西。按照谢风扬说的,将四五斤洋芋让人送去李县令府上,剩下的,林瑾初挑了几个准备种在院子里,其他的就放在厨房吃用。
种植洋芋温度不能太高,好在固北城这里,便是盛夏,也是微凉的天气,林瑾初没种过土豆,想了想就用笨办法,将土豆丢在角落里,想着等长出芽来,就切开种到院子里。
固北城的冬天极长,就显得夏天格外的短,头一年在固北城过夏天的林瑾初觉得,还没换上夏衫呢,夏天就过去了。夏天过去,接着便是筹备秋防,等天气冷下来,他们就该回京城去了。
原本是这么计划的,偏偏就在夏秋之交时,林瑾初查出来有了身孕。这一下,谢风扬既高兴,又有些担忧,别说这有孕的前几个月,便是后头,他还敢带着怀着身孕的媳妇跋山涉水回京城去?他老娘知道还不得拧他耳朵、拿大棍子抽他,何况他也舍不得他的阿初如此辛苦跋涉。但若是留在固北城,等着孩子出生,谢风扬又怕林瑾初受不了固北城的严寒,更何况如今局势不大稳,若是戎族南下,岂不要吓坏了阿初。
左思右想,谢风扬一个大老爷们,短短几天倒比深受孕吐之苦的林瑾初还憔悴了几分。
林瑾初每日瞧着谢风扬心事重重的样子,一时还真猜不透他的心思,问他吧,谢风扬还不肯说。这一日庄朝露姐妹俩过来探望林瑾初,瞧着谢风扬那模样,还都吓了一跳,等谢风扬避了出去,庄朝露才问道“世子这是怎么了?”
林瑾初捏着针线做衣裳,见庄朝露姐妹进来才放下了,听她问起,便摇了摇头,道“我哪知晓,自从知道我有孕之后,他便整日的愁,若不是总念叨着孩子小名叫什么,我都担心他不喜欢这个孩儿了。”
庄朝露见林瑾初手里柔软的布料,显然是准备给孩子做衣裳的,忍不住羡慕,她嫁与李利安,也有过一个孩子,却在五个月头上没了,当时她伤心难过几乎没能缓过来。许是那时伤了身子,她至今都没能再有孕,见到别人怀孕生子,多少是羡慕的,听林瑾初这么说,庄朝露轻拍了下她的手,道“胡说什么,自己的孩子,哪能不喜欢呢!”
林瑾初也知道这个道理,何况她怀孕还不到两个月呢,确认更是不过七八天的时间,谢风扬倒好,孩子的小名都取了七八个了,今天想着这个好,明天又觉得另一个更好,哪有半点不喜欢的模样。只是庄朝露也提醒了林瑾初,谢风扬这个状态肯定是不行的,总要好好问一问,看症结在哪里,可别孩子还没出生,先把孩子爹给累垮下了。
庄朝露一向有分寸,提到这里,便不再多提,说起给孩子做小衣裳的事,当年她的孩子虽没穿上,她却做了不少,算是很有经验了。两人聊着小娃娃的话题,又忙活着手里的活计,并没有留意到庄朝颜坐在那里,心思已经不知飘到了哪里。
“世子妃,该喝药了!”两个小丫鬟端着托盘进来,走在前头的柳儿端着药碗,是大夫给林瑾初开的安胎药,先前不知,林瑾初那一日滑了一下才请了大夫,虽说没伤着,但谢风扬不放心,还是让大夫开了些安胎药,叫林瑾初吃上几副。走在后头的葱儿端的是厨里煮的甜汤,除了给林瑾初压苦味,也是招待客人用的。
林瑾初颇有些愁苦的望着那药碗,到底端起碗,一口气喝了,柳儿连忙端了甜汤递给林瑾初,叫她喝一口,压一压苦味。柳儿服侍林瑾初喝药,葱儿就端着托盘到庄家姐妹面前,将甜汤分别端给庄朝露姐妹,庄朝露说了好些话,正口干舌燥,接了甜汤便喝了一口润喉,庄朝颜却猛地一摆手,葱儿没防备,让那甜汤泼了一身。
“朝颜?”庄朝露微微皱眉,自家妹子几时这般冒失了?虽说是个丫鬟,但在人家府上做客,没缘没故破人家丫鬟一身甜汤也不像话。
庄朝颜也反应过来,见几人都在看她,脸色一红,道“我、我刚才在想事情,不想这丫头突然凑过了,被吓了一跳,这才……”
“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庄朝露微微皱眉,朝颜明年就及笄了,都要定亲的姑娘了,总要稳重些才好,在自己家中也就罢了,在人家府上做客,就该谨言慎行了。
“朝颜妹妹也不是故意的,朝露姐姐你就别怪她了。”林瑾初觉得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脸皮薄,搞砸了事情本来就懊恼,再多说小姑娘脸上就挂不住了,“葱儿,你下去整理一下,柳儿,朝颜妹子的衣裳染了,你带她去换一身。前些时候不是做了秋衫吗?找没上身的给朝颜妹子先换上。”
庄朝露见妹子身上也沾了些甜汤,她今日穿了浅色的衣裳,染上的甜汤印子便更加明显,本想说就几步路,回去更换也是一样,只是小姑娘家爱洁爱俏,让人看见了也不好,这才点头道“朝颜冒失,倒是叫阿初破费了,改日我赔你一身。”
“哪里就缺这一身衣裳了,你还巴巴的要还,柳儿,还不快带朝颜妹子下去换衣裳,天冷了,可别着凉了。”林瑾初一面说着,一面吩咐,又叫葱儿下去换衣裳,本不是她的过错,她自然不会责罚葱儿,只是对庄朝颜,林瑾初原本就没有太好的印象,如今更谈不上了。
却说庄朝颜被柳儿带着出门更衣,一双眼便不住地四处大量。谢府的宅子跟县令家的院子虽然挨着,但与县令府邸官府统一盖的宅子不同,谢府是谢家自己修建的府邸,虽然考虑着王府不可能一大家子的住到这里来,但在固北城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