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数日,他们吃住大多在车上。
晚上,师父躺在她身旁的软垫上呼呼大睡,鼾声忽高忽低。三琯却睁着眼睛,看着车顶紫色的流苏发呆。
突然一阵细小的响动,窗帘被掀起来了。三琯下意识闭上眼睛,装成熟睡的样子。
可她即使闭上眼睛都知道,程云伫立窗后,目光在她脸上流连许久。
月光顺着他掀开的窗帘洒在车厢间,许久之后,他才松开窗帘,让车厢重归黑暗。
三琯轻轻松一口气。
可很快,马车门帘被掀开,程云一身月白道袍,轻轻上车跪坐在她身旁。
“睡不着吗?”他轻声说,手臂温柔地从她身下穿过,将她扶起来,“带你出去走走。”
话已至此,再没办法装睡。三琯认命地睁开眼,蹑手蹑脚走出了马车。
商队驻营选在了溪水旁,溪边一棵野垂柳,绦叶在夜风中缓缓摇晃,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出斑驳的树影。
树下一块青色大石,在月光下仿佛一块巨大的碧玉。
“这几天,为何避着我?”程云在石上坐下,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三琯犹豫了一下,坐在他身边:“有么?”
“四要和师父在马车上的时候,你话多得像树梢的麻雀。”程云看着她,“等我进来替你换药,你就闭上眼睛装睡着。”
三琯轻叹,仰头望着天上皎月:“你有没有一种感觉?身边的人常常像有很多秘密,但是他们却都不愿意告诉你。”
她记得太清楚,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
幼年第一次闹着来东方山庄——师父见到东方庄主如同耗子见了猫,死活不愿意。师徒两个闹了矛盾,连万岁都听闻了一二。
“小孩子家,愿意出京玩玩也不是什么大事。”万岁看着和小儿子玩在一起的三琯,眼里满是慈爱,“你做人师父,也不要太严肃了。暑月里带她去一趟东方山庄,又能如何?”
师父叹气:“万岁仁爱。我也真的是,实在拗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