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若是暴毙邯郸,四皇子少一牵制李承衍的利器,道义上更是站不住脚。”程云一点点握住郑三琯的手,“人言可畏,更何况得人心者得天下。能手刃生父的主子,几个人敢投靠?”
功臣最怕兔死狗烹,是杯酒释兵权还是功勋十去□□,倚仗无非是君王心中那一点旧情。
是以,太上皇非但不能死,还要红光满面,长命百岁,日日站上城墙哭诉李承衍如何不孝。
三琯怔怔地看着程云,犹如黑暗噩梦中,终于看到了那一点光明。
愧疚、痛苦、无奈、责备,千万种情绪涌上心间。
程云看着她消瘦的脸,看着她一点点红起来的眼眶,忍不住伸手揽她入怀。
“对不住,是我来晚了。”他自己仍身陷伤痛,却还强撑着力量安慰她,“让你受苦了。我答应你,哪怕我这辈子只剩一口气,也必会让你手刃李承衍,以报杀父大仇。”
三琯却在程云怀里拼命挣扎。
她面色泛起诡异的潮红,那一场箭雨因她而起,三人遭难,最终唯有她一人苟活。
郑三琯无颜面对程云,双膝酸软,身子一个劲往下滑,几乎跪倒在他面前。
“是我没有护好四要,本该死的人是我,李承衍想杀的人是我。”她呜咽着,话不成句,“四要是因为我死的,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不会死…云哥哥,你怪我吧?你杀了我吧?”
够了,真是够了。
程云用力撑着三琯腋下,让她端端正正站直:“加害者还逍遥世间,被害者却哭着要偿命,这是何世道?郑三琯,你清醒一点!”
他粗糙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掌心滚烫:“何况四要中箭之后,你师父毫不犹豫跳下城墙,血肉之躯挡在你们身前。除了你,他也想救四要。”
只可惜事与愿违,最终两个人谁也没能救得了谁。
“你我之间,就此扯平,再无亏欠,好不好?”
他的额头抵上了她的,“现在我的痛苦,没有人比你更懂。我真的很需要三琯好起来,陪在我的身边。”
程云来后,郑三琯身体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懈下来。
她大病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