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是他自己这么大了还走不稳,以后得多多锻炼才行。是不是呀,佑都?”田中幸举起青玉蝶,用玉佩去蹭佑都的脸颊,逗得他破涕为笑。
龙池站起身,道:“叔叔与父亲回屋去吧,我给佑都清理包扎好之后也进屋。”
田中幸点点头,把怯怯的佑都塞进了龙池怀里。而白石,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挽起了她的头发。
龙池只觉后颈一凉,身子也僵了半分。
“披头散发像什么样子。”白石轻声说着,语气却不像责怪,只伸手到她面前,“簪子给我。”
龙池眉心一跳,只觉得一股不祥之兆笼罩过来,但还是乖乖道:“在我左手的袖子里。”
男人把手伸进她袖口,温热的皮肤擦过她手腕。龙池能感觉到他带茧的指尖在袖管内摸索,像是蛇类吐出的灵敏信子——很快,他轻而易举就捏着流苏把簪子给带了出来。龙池只能听见他轻哼一声,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动作温柔地替她挽好了发,就走回了屋内。
生气了吗?没生气吧。但好像生气了?
龙池给佑都包扎,神思不属。她明明不愿被白石横眉冷对,但心底却不知为何、竟希望他生气——她才好相信,自己在白石心中确实有那么一两分特殊在。
日头偏西,已到了回家的时候。田中幸和佑都依依不舍,后者还抓着修格斯的尾巴不肯放手,不知道是不舍得分别,还是依旧记恨在心、想要复仇。
龙池笑着抽回了修格斯的尾巴,与他们道别之后,登上了马车。
车轮缓缓滚动起来,轧在京都的街道上。一道橙黄色的傍晚日光透过帘幕的缝隙漏进来,打在龙池的面颊上,映得她双眼呈现出了迥异色彩——阴影中的如烈火燎过的荒原焦土,而阳光下的却似烈焰熔金,缓缓流动。
白石坐在她对面,忽而伸手,握住她的手,说道:“我要向你道歉。”
龙池浓密的眼睫轻颤,一瞬垂落,又忽而扇起,看向白石,眸中有着浅淡的惊讶。
“我昨日对你发了脾气,是我的错。”他说道,“我明知你在外一日已经很辛苦,却还是……迁怒于你,甚至还不许你吃饭,是我不对。我不知道如何补偿你才好,只希望薰不要在心里对我有了芥蒂……”
龙池听罢,微微一笑,反握住他的手:“我们是父女,父亲往日里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上,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就对您不满。何况昨日确实是我迟了门禁回府,我有错在先,父亲不必挂怀。父亲若是有心,今日便随我再去买一次。您昨日只吃了一口,要我说,热腾腾的才好呢。”
白石没好意思说,昨日他把那剩下半块点心晾了好久,最后还是吃进了肚里,于是道:“都依你,你说了算。”
龙池掀开帘子,微微探头叫五郎去给车夫指路,然后才回过身来。见到白石的目光追随着她,她又道:“父亲这样看我,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吗?”
白石抿了抿唇——他少有地在她面前流露出这种软弱的犹疑——问道:“你头上的银簪……我送你的簪子,怎么不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