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尺余宽的石梯,几乎是九十度垂直,悬空依山而建,身旁就是几十丈深渊,往下一看很难不头晕眼花,两腿发抖。
“你们大祭司是什么样的人。”一路走上来,顾小易已经气喘如牛,差一点手脚并用。他在船上的时候也是滴水未进,现在觉得腹中空空,眼前金星。
殷洛洛气定神闲地走在顾小易背后,“少说话。”
啊?顾小易心中叫苦不迭,“殷掌事,殷小姐,你一路上连饭都不给一口,对待俘虏也没你这样的吧。”
现在连话都不让人说了,这简直比西池城那个暴君好不到哪里去。
“我说你在大祭司面前少说话。”殷洛洛的语气有点冲,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爱说废话的男子,自己竟然还能耐着性子和他解释,婆婆听见该欣慰了。
殷洛洛打记事开始,就生活在一帮糙老爷们中间,师兄弟也都没把她当女孩看,自己仗着天赋过人,斗法打架从来没输过,直到有一天,婆婆抱过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丢到了殷洛洛怀里。
“这是你妹妹,殷果果,以后你要照顾她。”
那娃娃的小脸红扑扑的,像是红红的大苹果,光光的脑袋上几根细毛,两只小眼睛眯得紧紧地,像两条细细的线,嘴巴还一嘬一嘬的。殷洛洛伸手去戳了戳,立刻被娃娃的小手攥住了一根手指,怎么也不放开。
殷洛洛觉得自己坚如磐石的心好像裂开了一条缝。
从此以后,暴躁的殷洛洛把所剩无几的耐心,都消耗在了殷果果身上。在她接过掌事令牌的那一天,温婆婆和声细语地对她说,“当殷家的掌事,就和当家长一个道理,你如何对你妹妹,也就如何对待其他弟子好了。”
殷洛洛看着身边头发剪得像被猪啃过一样的妹妹,自信地点了点头。
“不过,殷家之外的人,如同猪狗一般,千万不可心软。”温婆婆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顾小易忽然停下脚步,弯下腰去,“殷掌事,要不你先走吧,我得歇一歇。”
殷洛洛看着顾小易惨白的脸色,估计他确实体力不支,抬头看了一眼剩余的阶梯,这个距离让他歇息一下问题也不大。便和顾小易错身而过,自己继续往上走。
顾小易低着头坐在半山的阶梯上,脚下空荡荡的。他俯下身,双手撑在膝盖上,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整条石梯上没有守卫,十分安静,只有头顶上传出细微的摩擦石梯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远。
顾小易摊开双手,注视着掌中的两块令牌,材质是一样的玄铁,右手那块是殷果果的,只是殷果果的这块,明显比左手的那块小了一圈,两块令牌背面的图案也是一样的,除了正面雕刻的数字不同外,左手的那块在正中还镶嵌了一块黑色的石头,晶莹剔透。
左手那块令牌,是他在和殷洛洛擦身而过的时候摸来的。
顾小易从殷洛洛的令牌上感受到一股奇怪的力量,似江水穿山破壁,狂潮扑石,又似暮花飘落柔波,慈母亲抚幼儿,冰冷却又温润。这些完全从殷果果那块令牌上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