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了看早已化为嶙峋白骨的身子,张开森森的牙齿,细柔的声音带着满足与感激:“虽说不能像生前那般四处走动,却不用害怕心痛,也不再畏寒,甚至永远不用去喝那些黑苦难闻的药汁了。而且。”
白骨侧偏过脸,轻若蚊蝇的声音里透着三分羞涩:“奴家在这里,每日都可看着夫君读书写字,每晚都可伴着夫君安然入眠,也算、算是圆了奴家的薄愿。”
弥若的思绪不禁又有些乱了,按她这么说,那冒名的妖妇做得竟都是解人危急的善事?
一直默然在侧,未言片语的相唯,突然开口,沉如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可捉摸的玩味:“你方才唤她什么,滟?”
“是滟姐姐让奴家这么唤的,”傅静如的骷髅脸上,幽幽的眼窟窿看向相唯,声音露出明显地紧张,“是不是滟姐姐出什么事了?”
相唯难以察觉地轻掠了欲言又止的弥若一眼,自己却是若无其事地笑道:“你怎会有这般想法?”
“滟姐姐说夫君今日在外有应酬,夜里怕是归不来了,本想与奴家联床夜话来着,但大半个时辰前,滟姐姐突然脸色变了似的,捂着嘴就亟亟地跑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害喜的缘故。方才小叔与弟妹的……”傅静如的声音顿了一下,犹豫了片刻才继续道:“……戏耍声,奴家以为是滟姐姐回来了才现身的,却没想到,反倒吓着你们了,真真是歉疚万分!”
弥若一怔,方才李炯却是站在院中,旦旦言语,他与傅氏整晚都在一起……
可眼前已化为一具白骨的傅静如,更无理由扯谎欺骗。
难不成,真如相唯所说,外头兵荒马乱的一切,都只是他们夫妇二人的做戏不成?
“二夫人生了!”一声惊喜且释然的叫嚷声穿透国公府重重的夜幕,直直抵至火烛尽灭的偏房中。
在弥若相唯二人尚未做反应时,傅静如早早欣喜地合十念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滟姐姐母子二人平安……”
看着一具骷髅合十念佛,还如此虔诚地念念有词,弥若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万分诡异。
相唯的视线却是飘向窗外,望着正屋的方向,嘴角微弯:“有趣。”
弥若听得相唯的这两字,心中莫名紧张起来,因为他口中的“有趣”,绝非好事。
“嫂嫂,可否稍稍回避片许,我们夫妻二人想……”相唯朝着墙中的傅静如眨眨眼,故意将最后一个字的音调拖长。
傅静如愣了半晌,看了看相唯按上弥若肩头的手,立刻会意,窘迫地垂头讷讷道:“自、自然,奴家这就封住五感,绝对、绝对不会打扰小叔与弟妹的。”
说着,那墙后的傅静如渐渐不再动弹,毫无一丝生气,仿佛只是一具白骨骷髅。
“她……”弥若从一动不动的傅初如身上收回视线,回头看向相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