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若是舍不得君后,日后常来幽冥便是,奴婢们随时在此恭候呢。”
“瞧瞧,你都快成笑话了。”芷鸢状似安慰般地抱过净昙的双肩,附在她的耳畔轻轻道,“你去后厨盯着,务必保证冥花楼送来的那十坛酒,一杯不少地都送上宴席。”
净昙浑身猛地一颤,不敢相信地看着渐渐松开自己的芷鸢:“你是想……”
芷鸢却依旧是笑颜淡淡,不露痕迹地掩住净昙的话语声:“时辰不早了,我该去见君上了。”
她方转身迈出一步,掩在袖中冰冷微颤的手,就被净昙紧紧握住,将她重新拉近身侧,声轻如羽却字字真心:“我所做的这些,皆是为了让你日后不后悔。但是你千万别做傻事,让我日后后悔啊。”
净昙凝视着芷鸢的眼中,波光潋潋万分不舍,颤声道:“我,千年来就只你这么一个至交好友,我真的不想……”
芷鸢忍着鼻尖的酸涩,紧紧地回握着净昙的手,却只吐出几个干涩的字:“净昙,你保重。”
说着,便不敢再多看好友一眼,松开紧握的手,无声地换了口气,收敛起一切多余的情绪,才提步朝紧闭的门口处行去。
一身喜服的烽聿,静静负手候在新妇的门外,侧耳听着屋内换装时的佩环步摇之声,面上溢满融融的笑意,心中却是倍感不真切。
三百年前,他也是以着相同的姿势,站在新妇门前,但尚未等到盛装的君后出现,屋内就传来侍女的尖声叫喊。待他破门而入时,屋内却是人去楼空。
那一声回荡在整个幽冥上空的“君后被掳”,是令他铭记一生的耻辱。
他很清楚,当时的她若是有过半分的抵抗挣扎,绝不会消失地如此迅速。她是心甘情愿随旁人走的。
早在天帝面前领受这道婚约之时,离她仅一拳之隔的他,就已清楚地看见她的手在无意识间紧紧攥着衣角。
她是在无声地宣告着,她不愿意。
可他明知她的心意,明知天帝的醉翁之意,却依旧没有拒绝这门婚事。他以为,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迟早能住进她的心里,可是他并不知,她的心已尽数许给了他人。
当时,他伫立在尚带着她余香的空屋内,仿佛在瞬间凝成了一座石像,任周遭乱成了一锅烂粥,也没有去追,甚至也未曾派人去追。直到身边的侍从大着胆子瑟瑟上前,询问他的处置意见时,他只幽幽地道出三个字:“散了吧。”
随着话音落地,一同落地的还有他身上穿戴整齐的端正喜服,只在须臾间就被一团黑色的火焰燃成了灰都不剩的虚无。
而在他缓步无声地走出屋内时,整个幽都城喜庆欢腾的绛红灯火都在一瞬间尽灭,在令人窒息的冰冷绝望中进入了黑暗的漫漫长夜。
但烽聿没有想到的是,他选择了装聋作哑放过了他们,天帝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