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这是今天的铜板，”白日里见过的那个黄毛乞儿把传话挣来的一个铜板搁到老乞儿手边，就躲到角落里藏了起来。
“小七，你吃过了吗？”老乞儿颤颤巍巍地收起铜板，手里的小娃娃感觉到身旁的人走开了，咿咿呀呀又闹了起来。
“吃过了吃过了，爷爷我不饿。”
“你还有名字呀？”水葫芦差异道，不是说乞儿都没有名字吗？
“没有正儿八经的名字，为了方便称呼，一二三四地按数字叫下去，”黑漆漆的角落里传来小七有些闷的身音。
“加上爷爷手里这个小不点，好像才刚刚七个诶，”水葫芦瞪大了眼睛，脑袋从东转到西，从西又转到东，仔仔细细地数人头，猛不丁自己头上挨了个毛栗子，捂着脑袋抬脸看到长忆瞪了他一眼。
“爷爷手里是十一，有些已经没了。外面的普通百姓每天都在死人，何况我们这样的呢，”黑暗里小七的声音更沉了。
“你别躲里面呀，这边有火，出来暖一暖，”水葫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自觉地起身让出烤火的最好位置。
“我不怕冷，可能习惯了吧，感觉已经练就了不怕饿不怕冷的本领了，”小七谢绝了水葫芦的好意，躺在里面的稻草堆里睡下了。
老乞儿本是背对着火堆在哄哭闹的小娃娃，听到小七的话，背影微微颤抖，拄着拐杖的脊梁更佝偻了。
长忆和水葫芦也沉默地坐在火堆前烤火。木柴大多时候都是安静地燃烧着，偶尔悉悉索索冒起些火星，很快又安静着沉淀下来。天上还在飘着小雨，偶尔落进来一点也不碍事，燃烧着的火焰一下就把它吞噬蒸发掉了，不留一点痕迹。
小七已经化灵了，寒冷和饥饿是她随心所欲就能掌控的，所以她才会感受不到。这个屋子里除了小七，还有两个乞儿也已化灵，一个也凑在火堆旁烤火，是最先和水葫芦搭过话的青年乞儿，排第五。还有一个和小七一样，缩在角落里，对外界的烟火气还有些陌生和抗拒。灵力微弱得一拍就散，估计也刚化灵不久，排行第八，年龄和小七也相仿。
不知不觉已是后半夜了，小娃娃还在咿呀哭闹个不停，不知是饿了还是冷的。老乞儿隔着襁褓，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着，轻轻哼着小调。
“养的活吗？”长忆问他。
“试试看吧。”
天刚亮的时候，绵密的细雨终于停了，一连多日的雨天里总算出现了阴天。
一大早，乞儿们把屋里湿了的稻草搬到庙外通风晾晒后，就拿上破碗出门了。
小婴儿折腾了一宿，这会终于沉沉睡去，微微打起了鼾。老乞儿也实在是有些困了，靠在墙角打起盹来。
水葫芦嫌庙里脏，不肯睡，后半夜的时候就滚在稻草堆里不省人事了。小婴儿夜里的哭声和早上乞儿们搬稻草的声音一点没吵着他，这会儿正做着梦留着口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