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皇后惶急之下哪里还有主见,谢东升怎么说她只能怎么做了,郝随得了旨意,在几个侍卫的护送下从后面飞奔而去,谢东升将殿中一张小软榻整个抬了过来,连声催促道:“快快快!将圣人扶上去,圣人放心,小人等拼着一死,也誓必护得圣人周全。”
谁知刘皇后此时却说道:“我哪也不去,官家刚刚大行,我要守着官家,就算死我也要守着官家!”
无论小菊等人怎么劝,刘皇后就是不为所动,谢东升见她挺着个大肚子,也怕剧烈的奔跑之下出什么意外,不敢再劝,只得再次冲出乾宁宫。
倾盆大雨之下,守卫乾宁宫的侍卫正与邓熙的乱兵殊死拼杀着,乱军不下三百人,同样是皇宫侍卫,在邓熙的带领下,渐渐将乾宁宫围住,步步逼杀进来,谢东升带领的侍卫只有几十人,此刻已经结成小阵,拼死守住门窗等位置,但形势仍是岌岌可危。
谢东升看得心如火焚,提着长刀狂冲而出,咆哮如雷地向一个乱兵的脑袋砍飞,雨水血水漫天飞溅,他一边砍一边大吼不止:“尔等身为殿前侍卫,竟敢犯上作乱,此仍诛九族的大罪,识相的还不快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将来朝廷念你们一时受人蒙蔽,还能从轻发落,否则……”
-“否则怎么样?”
邓熙桀桀而笑,高大的身躯在闪电一明一暗的照映下,就象扑人的雄狮猛虎,他狂吼驳斥道:“兄弟们别听他的,陛下大行已经两天了,他们竟然秘不发丧,其心可诛,这分明是想掩盖他们谋逆害主之行,窃居国器,祸乱朝纲,我今奉太后懿旨,诛杀此等乱臣贼子,兄弟们,杀啊!今夜奋勇杀贼者,太后回宫之时,必有重赏!子孙后代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向太后出居瑶华宫,根本没有资格再干涉国事,宫中当以刘皇后为尊,陛下刚刚大行,尸骨未寒,尔等便行此犯上谋逆之举,天理昭昭,即便今夜让尔等侥幸得逞,明日也必被满门诛戮……”
谢东升每劈出一刀,都会挥洒出大量的雨水,一身铠甲沾满了鲜血,很快又被雨水冲去,双方不但要殊死拼杀,还要唇枪舌剑的怒斥对方为乱臣贼子,只有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才能鼓舞起己方的士气。
但邓熙一方毕竟人数占优,渐渐将谢东升等人逼到了殿门口。身边的同袍一个个的倒下,帮手越来越少!
噗的一声,谢东升大脚上也挨了一枪,他不等对方抽枪,咆哮如虎的横挥一刀,一个硕大的头颅飞冲而起,滚烫的鲜血喷了他一脸。
邓熙一见谢东升受伤,更是大吼:“杀啊!兄弟们!杀了这些谋害陛下的奸贼,镇国安邦之大功便是你们的了!杀……”
在邓熙的激励下,乱兵更是疯狂,前赴后继的汹涌而上,刀斧枪戟挥舞劈刺!轰轰的惊雷声夹杂着武器的撞击声,电光闪闪,火花飞溅……
眼看谢东升就要守不住了,就在此时,一声娇喝响起:“住手!尔等竟敢在皇宫作乱!就不怕诛九族吗?”
轰!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只见回廊那边康国长公主头戴僧帽,身穿一袭白衣冉冉而来,为她提灯笼的两个宫女已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得手麻脚软,浑身瑟瑟发抖,康国长公主却不甚畏惧。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毕竟经历了西夏的千里逃亡,比这更血腥、更浩大的撕杀场她见了不少,还都是随在杨逸的马背后真真切切冲入敌阵的,从最初的惧怕到后来的麻木,胆量自然也就练出来了。
正在撕杀的双方几乎都认识这个长公主,她是宫中最顽皮的公主,也是各种传言最多的公主,见她抢过宫女手上的灯笼,硬是向撕杀的场中走过来,双方都不禁停下手来。
目前双方士卒都认为自己是在平乱,是在维护皇权,谁若是对康国长公主下手,那就等于承认自己是乱臣贼子了。
谢东升不失时机地大喊起来:“长公主,小人是谢东升!谢东升啊!长公主,陛下刚刚大行,这些人竟然立即作乱,简直是罪大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