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这几年大修水利,田间取水灌溉容易,收成比前几年好,除了春秋正税之外,如今还要按人头交差役钱,别的苛捐杂税倒也没有了,就小人家来说,每年比以前少交了近十贯的赋税,家父时常说赶上了好世道了呢,不过”
“不过什么?”
小二哥得了杨逸一贯钱,这顶他好几天的工钱了,杨逸但有所问,他是知无不答,大概是涉及到敏感问题了,他才犹豫一下,杨逸一催问,他便答道:“不瞒公子,别的都好,就有一样,每年缴税之时,那些官吏用的斗总是大些,而且还加收一成的损耗。”
杨逸笑了笑,没说什么,又聊了许多别的,才摆手示意店小二离去。
那店小二暗暗有些失望,车船店脚衙,做这些行当的人都擅长察言观色,杨逸得知自己打的是知州之子后,还不慌不忙的,店小二不难猜到他来历不凡,他把官吏营私舞弊之事捅出来,本是怀着一线希望,希望杨逸会管管此事,结果却让他失望了。
店小二离开后,清娘忍不住问道:“杨大哥,你不相信小二哥说的话吗?”
“什么话?”
“就是官吏收税时营私舞弊之事啊,我看小二哥不象说假话,杨大哥你不管管吗?”清娘心地善良,自是不忍见这种害民之事,阿黛拉也差不多,都看着他,希望他站出来惩治不法。
杨逸洒然笑道:“清娘,杨大哥不是不想管,但这大斗进,小半出的现象,是不可能杜绝的,天下那么多官吏,你能盯着几个?
这些年朝廷三令五申,也征办了不少官吏,但想就此根除这种积弊,就算是神仙也做不到。你们是不知道,小二哥说的这些已经是好的了;
以前地方官吏加征损耗时,有的加征额度是正税的五成,少也有两三成,加征一成可以说是大清官了。
因为谷物入仓后,确实难免有所损耗,若都按税额征收,官员就得自己掏钱补上损耗造成的亏空,在此等情况下,你想杜绝他们加征损耗是根本不可能的。”
清娘想了想说道:“那朝廷可以给地方官一个耗损的额度嘛,只要损耗在这个幅度内,就不算他们亏空,这样就不用迫使地方官员把损耗转嫁给百姓了。”
见清娘锲而不舍,杨逸不禁苦笑道:“清娘,首先,给地方官府一个损耗额度。这一点在朝廷上很难通过;
第二,你给了一个损耗额度。地方官员未必就不会向百姓加征损耗了,关键还在于监督无法面面俱到。主要还得靠地方官员自身的道德来约束;
打个比方,天下这么多州县,难道一到征税之事,朝廷就要派出成千上万的官员去监督地方官吏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现在能做的只有严惩那些横征暴敛的官员,加以震慑,让地方官不至于做得太过火,除此之外,谁都无能为力。”
清娘听了有些泄气。小嘴儿微微噘着,杨逸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清娘别这样,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贪污腐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杜绝的,以前不行,以后也不可能;
只要总体上百姓能安居乐业,这就是太平盛世了,从刚才小二哥的话,你应该也能听出来。百姓现在过得还不错,至少比以前好多了,清娘就别再为这些细枝末节伤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