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小区,周围人慢慢多起来,庄逢把校服上衣脱了团在手里,揉得看不见全貌。她逃课,但不喜欢别人看她一眼说这学生怎么上课时间还出来瞎逛。
从小区出来走二十多分钟就到了江边。下午五点多,太阳正往地平线下沉,漫天的霞光映在江水上,从步行桥上看过去,像幅浓墨重彩的油画,热烈奔放,满目似火的红。
庄逢小跑着下了桥,掏出身份证刷开了初九的门。初九是家自习画室,临江,靠近江边的那面是落地玻璃,外面是老头老太太门晨练的地方,挺安静。庄逢逃课大多数时候就是到这来。
来这儿的大多是艺术班的学生,大家都安安静静,无声无息地来,无声无息地走。她喜欢这种氛围,没有不必要的社交,让她觉得很轻松。
夕阳消失的速度很快,这会儿已经褪得只剩下一层青灰色,她遗憾地走到熟悉的角落里,拿起地上的黑色背包,掏出画笔颜料来。
瓜儿已经把那张萨摩耶的原图发过来了,附带的还有雇主的要求,她琢磨了一会儿,开始动笔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了。
对了,瓜儿本名陈南,在一中读高二,也是这间画室老板的儿子。他爸一心想培养一个艺术家,还专门为他开了这个画室,奈何儿子实在志不在此,也没什么天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但陈南脑子好使,心思活络,常年被克扣零花钱的他当时一眼看出来庄逢和他是同路人,于是背着他爸找上庄逢谈合作,俩人一拍即合。现在陈南算庄逢的半个经纪人,赚了钱俩人三七分。
庄逢在画室待到了晚上快十点,直到骆时音下了自习来找她,在门口叫了她一声。
“吓我一跳。”庄逢回头看了眼,才发现居然没人了。
“回吧。”骆时音靠在门口,抬手关了一盏灯。
“你先走吧。”庄逢把旁边的立灯调大。爸妈应该也已经回来了,陆简声初到,他们一家三口现在应该相处得挺和谐,她乐意多给他们一些时间。
他们一家三口……
待了一下午才静下来的心又乱了。
“总要回的,还能躲一辈子啊。”骆时音走过来抢了她的画笔,关了灯,“走了。”
两人沿着江边,走了最远的一条路。江风挺大,吹得头发乱飞,她抬手两把将长发挽了起来,扎了个不伦不类的丸子头。
骆时音瞟了一眼,“一般人还真撑不住这狂野的发型。”
庄逢没理她,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沉默着。
骆时音想起庄妈三年前生病的时候。
那三个月,骆时音亲眼看着庄逢越来越沉默,看着她放弃了原本的规划,多了许多锋芒。她发了疯似的学习,偶尔画的画都找法子卖了把钱偷偷藏进庄爸放私房钱的罐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