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没有任何依托，脚下全是海水，软而无力。顾添安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那个所有人从小就被警告的生物，割破水而来。
顾添安并没有什么害怕，反倒是有些紧张。鲨鱼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是动物又怎么能揣测，就算是一把枪也有走火的时候，况且看情形它好像就是在捕猎，有鱼受了伤，鲨鱼对血液极为敏感，此刻正是兴奋地时候。
顾添安没想到自己度个假可能就要命丧于此，还是死无葬身之地，进了鱼腹算不算是为这世界做了一点贡献。金钱，权利，在此刻全然没有了作用，只是生物与生物的博弈与对抗。
眼看鲨鱼越来越近，舌尖抵着清涟的鳞片，过着这么久依旧是清凉的，顾添安突然觉得，自己的淡定与冷静，实在是有些不像人类，怪不得那么多人背地里偷偷骂自己冷血动物甚至变态。但从捡到这条人鱼起的一切都太不像真实能够发生的事情了，他甚至觉得自己从那一天起就在一个梦里，一个并不真实的世界中，那么现在面对鲨鱼这样的事情可能也不是那么荒诞了。
眼看那个三角鱼鳍越来越近，顾添安冷眼相看，身后却突然又是一阵波动。还未回头看，一只白皙的手臂快速地紧紧环住了自己的腰侧，身后贴上来一个冰凉的躯体，一个脑袋从身侧伸了出来。
长卷发之下是宝石般的眼睛，一向透彻而纯净，此刻却低压着异常冰冷，犹如野兽般，凶狠而无情。她自然微翘的红润嘴唇此刻龇牙咧嘴，亮出一口大白牙，喉间发出阵阵嘶吼，像是在警告什么。
清涟一手箍着顾添安腰，一手放在身后不知道抓着什么，一副保护的姿态，警告着已经快要到达的鲨鱼，周遭的海域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吼……”
“嗷！”清涟喉间摩擦出震慑的声音，顾添安敏锐地感觉到周遭的水域不自然地波动起来，像是被召唤一般，甚至有些波涛汹涌的架势。他低头看了看那双细的一手可以环住的手腕，上面隐约的鳞片带着淡淡的水光。
鲨鱼整条鱼僵在了原地，像是愣住了一般，用不太聪明的大脑思考之后，尾巴一摆转了个方向，朝着来时的路以更快的速度飞一样地离去，不见踪影。
顾添安看着周围甚至已经开始有了旋涡的海洋，要不是腰间的手臂，先倒霉的说不定只有自己，突然听到耳侧一声不屑的声音：“嘁。”
清涟磨牙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恢复表情，清了清嗓子，左手逐渐汇聚的灵气消散，海面逐渐恢复平静。在海里，没有任何一条鱼敢和鲛人公开叫板。
松开环住脆弱人类的手，顺势游到他的面前，虽然看上去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清涟还是伸长手臂轻轻拍了拍顾添安的肩膀，表示安慰。
顾添安肩膀传来钝痛，往水里又矮了两公分，清涟这才左手一托，一股水流好像汇聚在了脚下，软绵绵地支撑起他的身体，这才使顾添安上半身露出水面。他的眼睛瞄向清涟身后的手，一条鱼尾巴漏在外面，还在扑腾，被紧紧地攥着。
“啊，我，抓了。”清涟顺着视线看去，好像才想起来，高兴地举起手，手中握着一条鱼，看体型不算大，活蹦乱跳，颇有一些可怜的样子。
在顾添安有些质疑且不认同的眼神中，清涟一手握着鱼，一手长长的锋利指甲熟练地划开鱼腹，平滑到甚至不见起伏。动作极为熟练且迅速，专心致志，不见丝毫刚才的冰冷凶残。
当然，这画面还是比较血腥的，眼看血从清涟的指尖滴落，在水里氤氲开来，往自己这里蔓延，顾添安往后躲了躲。
很快，一条鲜活的海鱼就在清涟的手中被剖开，身体的零部件被无情抛弃，只剩下可以使用的鱼肉的部分，晶莹剔透，细腻滑嫩。鲛人尖利结实的指甲轻松地划开，薄如蝉翼的一片鱼肉，捏着递了过来。
清涟的眼睛亮亮的，嘴角噙着笑意，海藻般的长发散在身后缠绕，怎么看都带了股妖媚的样子。刺身，顾添安并不是没有吃过，可是如今的环境实在是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