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褐色的药汁缓缓注入碧玉碗中，苦涩的药香便在小厨房中蔓延开来。
怕喝的人觉得口苦难咽，沈重又加了些菩提子和甘明草进去，既不影响药效，还能中和苦味。
这数年来，他修炼之勤奋不比旁人松懈半分，但始终只能被人看作笑话。于是他便用心在其他路子上，比如医术药理，如今他在草药方面的水平，甚至都不比养君堂的一些真人差了。
一碗药刚刚好，沈重抬头看了看屋外，此时却不见能去送药的侍女或小僮。
若是他送，那人见到他，会不高兴吧？
那个人待他的态度向来如此，并不像今照等侍女私下以为的，方青折有多看重他。他待他，从来都和待其他弟子一样。
愿意照顾他，留他在听竹峰，是因为那人是个面冷心热之人，见到弱者受困，便不忍心不去帮一把。
沈重有时会想，大约天道也觉得对他有些残酷，所以派了这么一个人来，让他遇见。
他寻了个木盘，端上药，走过回廊，本是打算路上遇见哪个侍女，将药托给她送过去。没想到一路走来，人都不见影子，不知都被遣到哪里做事去了。
来到卧室前，沈重只好又入内，抬起帘帷，里间玉鼎正缓缓焚着香，方青折盘坐在软塌上，闭着眼。
他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整个人便更似失了血色的玉雕，轮廓被袅袅升起的白雾模糊，显得像是一道俊美的幻影，惹人忧怜。
沈重连呼吸都摒住了两分，放慢脚步走近前去，要将药碗放下。
榻上的人却忽然睁眼，看着沈重，皱了皱眉道：“你可还记得，我去试炼之前，与你讨论和有关‘赤角’繁衍期之事？”
沈重一顿，方青折一行人在试炼中发生的事，从许晓康和白惠的口中，他也了解了个大概：“是。‘赤角’每年初春寻觅配偶，很快便会进入繁衍期，雌兽受孕后便会回到巢穴，产卵之后留在巢穴当中，直至孵化。”
“通常要花上两到三个月时间，差不多到春天过去之后。”沈重说完，又道，“师兄遇到的那条‘赤角’孵化得过早，的确有些蹊跷。”
但修真千千世界，各种因素难以预测，出现不符合记载的偶然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这偶然别出现得太多就行。
方青折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从遇到妖藤那里开始，情况就变得有些异常了。
试炼的难度高于试炼弟子的平均水平，这种事常有发生。毕竟这些试炼地都是门派先遣人去探查，然后经过考量后选中的实际地点，并不是真人长老们凭空捏造的幻境，所以难度上下波动是难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