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师傅把手上正在填写的单子还给年轻的邹师傅,自己从一旁的盒子里抽出单据,递给阮喜南:“您那个相机,当时我们的师傅认为是七成新的德国徕卡,后来经过我们几个老师傅复验,大家认为应该那部相机保养得很好,零配件原包装都很齐全,当时给您的价格太低了。所以找您回来,想给您补点钱。你看看这张新单据,如果您没有意见,就在重新签名确认,再去柜台支钱。”
阮喜南嘴角直接咧到耳边,拍了一下大腿,笑道:“诶呀,这下好了,有了这笔钱,我再不用为我家剩下两个小子的聘礼发愁了。老师傅,不瞒您说,那相机是我父亲40几年的时候买的,我也不太懂,只是按照老人家的要求保存而已。刚才,我一回到家,就听到居委会的人过来叫我,说是你们让我再回来一趟。这可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相机出了什么问题,你们要找我退钱呢。嗨,没想到虚惊一场,竟然是让我来拿钱的。谢谢您啊,老师傅,您们真是好人哪。”
喜出望外的阮喜南,接过单据,直接在上面签字确认。
文彬凑过去,看了一眼,转头跟彦涛比划了三根手指。
出了门,文榕好奇地追问:“刚才那人的相机卖了30吗,那么贵?”
文彬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摇着头说:“那可能是30吗,明明是300!”
“300!喔,这得多少个月的工资啊,我的天啊。”文榕的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个鸭蛋。
文岚在心里暗笑,这是你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再过三十年你就知道什么叫做摄影穷三代了。
一行人走了两条街,进了一栋两层楼高的房子里面。
此时娱乐设施少,人们求学求进步的热情高涨,休息日,书店挤满了人。
在书店绕了一小圈,文岚看到当代人们的求知热情。墙角或立或蹲或靠,所有的黄金角落都是读书人,即便听到声音默默让路,他们的眼睛也没有离开过书页。店里的售货员,也不赶不骂,自行整理书架,至多提醒几句要爱护书籍。看书的人不但会把自己看完的书放回原位,还会顺手帮忙整理书架,把别人放错放乱的书籍放回原位。两班人马互不相干,却又相互配合,相处默契。
关博睿挑了几本专业书,拿了一本德文字典,帮彦涛兄妹挑了两本科教读物。然后,他把书交给关博萱,同时递过去一卷钱:“文岚在这呆着无聊,我带她过去文画店那边看看,顺便找点东西。你带着孩子们在这看书,一个半小时后,我再回来这找你们。这点钱,你拿着,看中的书尽管买,别省着。”
关博萱一眼看出那是刚才卖旧物的钱,便分了一半塞给关博睿。关博睿推了两下,没有办法,只得从里面抽了15元,抱着文岚,走了出去。
新华书店开在市区繁华地段,不远处便是关博睿要去的书画店。
此刻,站在柜台前的文岚,即便早已有心理准备,但依然被那低廉的价格,吓得怀疑自己的眼睛。
看了一张据说是齐白石画的虾,裱件完好,墨虾活灵活现,标价也不过才15元,堪堪等于一张童床。至于其他后世非常出名徐悲鸿、张大千一副作品也才不过六十元左右,黄宾虹、刘海粟、李苦禅、李可染等人的价格跟后世更是天差地别。
文岚看着齐白石的作品,很想买,但是又担心买到假货。但是不是担心店家作假,而是挂名齐白石的假画多得数不清。齐白石早在民国时期就名扬海外,且因为他是职业画家,存世作品很多,与此同时蹭他名气卖画的人也很多,所以在民国时期假齐白石的画就已经泛滥了。文岚看着眼前这幅虾图,似真似假,心里没有一点底。
“怎么啦,为什么怎么难以决断?你袋子里的钱,全花光也没有关系的。”关博睿不能理解她的犹豫,以为她是担心钱不够。
文岚看了一眼店员,侧过身俯在关博睿耳边轻声说道:“我听说齐白石的假画很多,我不确认这些是不是真的。如果是买到假的,就太亏了。要不,我们多买点旧书画吧,当保存文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