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上看起来一派祥和,私底下却暗流涌动。正当众人以为九王大势已去,高渊却与之频繁往来。于此同时,回鹘的使者虽被搪塞住,但郡主以及谢弼遗的死亡,都给予了东宫打击。
二月下,安东军又在平岗附近和叛军打了几战,互有输赢,不过平岗仍由叛军占领。
到了三月中,北境突然传来军报,趁火打劫的西厥佯攻交河、蒲昌、高昌,实则率军取道回鹘边路攻击云、朔两个边州。同时叛军也派一支精锐绕道改走回鹘,攻下冀州,屠戮拒不投降的官吏百姓数千人。
圣上气急攻心,当晚甘露殿连下数十道医令,两日后,圣上才睁开眼,却不见皇后和诸位皇子,紧急传召晏无道觐见。
深幽的皇帝寝宫,被血腥和药味笼罩,一层又一层的鹅黄帷幔,厚重又重峦。山水插屏上搭着皇帝便服,一旁的案几上,盛药的汤碗黑黢黢的还冒着热气。
殿内凉的没一丝人气儿,一如龙榻上的圣上,睁不开眼,脸色灰白。
晏无道站了一站,烛火把他人影拉长,身侧留侍的內侍监眼观鼻鼻观心,直到灯芯烧断了一截,晏无道才躬身下拜。
“陛下。”
圣上仿佛一夜之间抽干了生命力,几次掀了掀眼,纹丝不动,眼皮下暗黄,似乎能抖落一层灰。
晏无道自行起身,走到近前,微微俯身。
“陛下。”
“……嗯。”圣上若有似无的轻哼出声,眼前睁开了一条缝,嘴唇嗫嚅着,“崔嵬……”
“……臣在。”
晏无道伸出手,搭上了圣上的手。
他二人年幼时同在秘书省学习,后又去崇文馆,直到晏无道去了战场。
无道本是字,崔嵬才是名,从前一去二十多年,圣上也是头次再唤他名。
晏无道被圣上死死拽住,他费力地往上抬了抬身子,一口气喘上三喘,才说得出来。
“你让,你让小山,去云、朔……北境,北境不能,出事……”
晏无道未抬头看去一眼,看着圣上发白的指骨,不颔首不应声,反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