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花白的老妪站在滂沱大雨下,一动不动,雨水从她满是沟壑的面孔淌下,一双浑浊却深不可测的眸子直视前方,有些恍惚,回神之刻,眼中骤然浮现一缕光彩,终了,是感慨。
脑海浮现此前的一幕。
老妪一步跨入了孟家的宅邸,漫天雨幕顿时烟消云散。
她见到的不是孟家某个躲藏了千百年的老不死,也不是孟氏支撑门庭的存在,给予她一丝帮助的,居然是几年前那个瘸了腿,只能坐在轮椅上相貌平凡的青年。
一个没有生在鬼门大开之际,纵有卓绝天资,只能沦为战奴的卒子。
一个已经被家族所放弃的废人。
丹田尽毁,没了复原的可能,剩下几十年,可不就是混吃等死?
可眼前的平凡青年却没有半丝壮志未酬,更没有那哀莫大于心死,悲莫大于无声之态,再平静不过,至少比她这揣着“万念俱灰”之道心,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家伙更从容。
一场本该笑里藏刀的会面,从开始到结束竟平淡的就像是世俗再普通不过的交易。
各取所需。
但诡异的是,当老妪打算再一步跨出这孟家的老宅邸时,眼前满是清流富贵的场面陡然破碎。
天地间仍然是重重雨幕,长生巷内夜色不改,死寂一片。
而她站在原地,至始至终纹丝未动!
低首,枯瘦的手掌中正揣着一截深褐色的木条,正是长生木心。
待老妪回神,蓦然转身,巷子尽头,那上书孟宅的古老宅邸大门紧闭,哪里来的什么缝隙?
不论“咯吱”的一声,还是与青年的交易,都像是一场大梦。
“孟氏以梦入道的传承断了近万载,没想到,竟在这一代出世了……”这预示着什么?
换做以往,老妪兴许还能推断一二,可如今,只能望洋兴叹了。
道心蒙尘下,老妪眼前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