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不日要死，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寝食难安才正常，白天还能勉强自己，到了夜里，只觉得凄风苦雨，百般酸涩，万般苦楚，事到如今，赵砚秋也明白，尽管她没有去问，没有和任何人说，她的心中，其实是信了。
她相信，随着这年纪一日大似一日，她性命堪忧。纵使觉得自己十分冷静，但那股没来由的焦虑让她这三天没有一刻睡得安心。
心中万般愁思，落在她额头上的手愈发得轻柔，柔揉柔，赵砚秋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那只温柔的手，正缓缓往下，到了她的……她的耳朵，赵砚秋本还觉得十分舒适，此刻也不由皱眉，怎么又是耳朵？
又想起日间李墨白捏她耳朵，十分不快，赵砚秋想立刻制止，但还是忍住了，这其实又算什么呢，而那手和白日不同，就像是是不小心带到了一般，马上离开了。没错，只是轻轻摸了一下，很快便离开，确实是没错的，手又额头，到了她的眉宇，赵砚秋不知怎么得松了口气。
然没等她喘息，那手更到了不得的地方——她的领口，在往下，就是图摸不轨的前奏，不过
赵砚秋依旧没动，她并不需要阻止。他不会再做了，他答应过的，仔细想想，她与他自幼相识，十岁他便在这宫中常住，后来封了良娣，她与李墨白可谓既是朋友，又亲如家人，到如今还是夫妻，她自然清楚，李墨白并非色中饿鬼，不然他以良娣身份待在宫中，身边尽是年轻标致的宫女，他若有意，甘愿的自然大有人在，可他这些年何尝惹出一点是非。
记得幼时，她们玩累了就倒在一起睡，偶尔她睡得晚些或半夜醒来，会听见李墨白梦呓，若是有趣，她会记下来，明日笑他。若是他做了噩梦，眉头紧皱，她就会不停地抚摸他的额头，当时她只是觉得这样可能更舒服些，现在她发现，确实很舒服。
赵砚秋这厢思量，就听见李墨白轻声道：“殿下今日受了惊，这是护身符，听说十分灵验。”他说着，赵砚秋便能感觉到，一块有些重量的东西压在她的领口，想来这就是那护身符了，特地送给她，必定是个好的。毕竟他用的从来都是上好，只是不过半日时间，他又从哪里弄来一个护身符。
李墨白的手又回到了她的额头上，依旧为她缓缓抚摸，赵砚秋原本心乱如麻，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此刻被这般轻轻抚摸，心中十分温暖，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确实得了安慰，叫她心底宁静，有了困意。
李墨白凝视眼前人，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今夜他来得不算晚，就听见朱鹮说人已经卧下了，今日她一直懒洋洋的，等他进来一看，人卧在床上，眉头深锁，眼下淡淡黑色的，一看便知近日睡眠不足。
现在，他揉着，她早醒了，或者就没有睡着，如果不是心中有事，太子是绝不会装睡，更不会容他这般摸着，她既然不想醒，他自然也不叫她。毕竟多年前他睡得不安稳，说几声梦话，模糊中依稀能记得她缓缓摸着他的额头。他已经许久没见到她闭目安眠的模样，自从那夜开始，她就不再叫他亲近了。
想起那日情景，李墨白皱眉深思。赵砚秋仍旧闭着眼，自然看不见男子脸上神色，她只感觉到那轻柔的手，手劲刚好，揉着舒服，她越来越放松，闭着眼，耳边唯有窗外雨声依旧，偶有凉风习习，脸颊之上的掌心一片暖意，叫她倍感舒适，好像久病之人得了一剂好药，舒坦极了。
墨白他实在是擅长做这件事，她向来身体很好，这一点应是随了她的母亲，听说她的外祖母也十分健朗，生个三个女儿，四个儿子，前年刚办完七十大寿，身体现今还十分硬朗。她极少生病，一病就是一场大病，那场病能人传人，也死了许多人，她也差点折在那里，好在她熬过来了，而那时她卧病在床半年，墨白便是这样照顾她，尽心尽力，待她如最亲的人。
往事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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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赵砚秋鼻间便有些发酸，大概是她有些动静，让他察觉到她醒来了，或是不愿她看到什么，他蒙住了她的眼。因为被遮着眼，视线更加漆黑，触感就更加清晰，他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另一只手从她的脸颊滑到下巴，最后到了下巴，略微停留，又到了眼角，来回的抚摸，轻且柔，最后到了她的唇角。
赵砚秋一愣，那蜻蜓点水似的轻柔，好似幻觉，不，不是，清晰的触摸，不一样的柔软，缓慢摩挲着，因为被遮住眼，四周漆黑一片，赵砚秋忍不住伸出手，在她脸上的手倏然间离开了。
盖住她视线的是她自己，又是漆黑一片，赵砚秋忽然想，如果她瞎了，看不到了，应该就是这样的感觉，真可怕，如果看不到了，那漆黑一片的世界，是多么恐怖。
人死后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她所知道的，人只要死了，身体就会变得冰凉僵硬，被放入棺材中，被埋入土里，土层地底大概也十分冰冷，就是豪华阔大的帝陵也没什么区别，冰冷冷的，空荡荡的，寂寞阴湿。她的身体现在还热着，但总有一天，她会死，可能就快要来了。她不想死。